。 军中的床榻自然不会太大,索性两个人都身形瘦削,倒也不至于睡不下,只不过有些别扭主要是对严璟来说,崔嵬在军中多年,行军打仗的时候荒山野地里大家挤作一团取暖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帐中多了个人倒也没觉得有何不可。 倒是严璟,从小到大都是独自一人,连银平这种整日跟在身边的小厮也素来都是睡在外间,此刻枕边莫名多了另一个人的存在,这种感觉对严璟来说难以形容。 尤其这人还是大名鼎鼎的宣平侯,数日之前在都城自己还与他针锋相对,在围猎上将二人之间的恩怨闹得人尽皆知,这才过了多久,自己就宿到人家帐中了? 严璟也说不上是什么原因,那一夜自己对这少年改观之后,还莫名地多了几分信任,还有了几分难以言表的亲近感。 也不知这少年身上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 这么想着,严璟忍不住睁开眼,借着昏暗的光线刚好看见崔嵬近在咫尺的脸,甚至能清楚地看见他随着呼吸而颤抖的睫毛。在睡着的时候,崔嵬的唇角也是微微上扬的,看起来安静而又无害,那张仍旧青涩的脸还带着难掩的稚气。 严璟甚至有些想不起,之前在都城的时候对着这样的一张无辜的脸,自己怎么就还能觉得他是个心机极深想要利用甚至陷害自己的人。 人果然不能太过想当然。 严璟也不知道白日里这人到底去了多远的地方,又杀了多少的北凉人,哪怕他现在与崔嵬不再剑拔弩张、针锋相对,但涉及军中的事,碍于自己的身份立场,他还是不好过多的询问。不过严璟能看得出来的是,这少年其实应该也是疲乏的很,哪怕方才在外面他也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但回到帐中,几乎是沾到枕头的那一刻,便进入了梦乡。 崔嵬虽然看起来睡的香甜,但是像他们这种行伍之人,即使在睡梦之中也依旧要保持着警醒。严璟相信,哪怕自己现在只是轻手轻脚地起身下床,身边这少年也会立时察觉到。 这人明明只有十七岁,却每日经历着常人无法设想的生活。小小年纪便将整个西北戍军,边关的百姓,大魏的安宁扛于一身。每日繁忙疲乏又危机重重,但崔嵬好像浑然不觉,就好像一切理应如此,总是保持着满腔的热忱。 严璟忍不住又朝崔嵬脸上看了一眼,最后轻轻摇了摇头,侧过身去,重新闭上了眼睛。 严璟极少有在外留宿的经历,所以多少有些择床,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之间是何时睡着的,并且睡的及其的安稳,一夜无梦,直至醒来。 他睁开眼时,崔嵬正站在床榻边穿外袍,大抵是怕扰了严璟的梦,所以动作格外的小心,以至于偌大的营帐之间居然鸦雀无声。 崔嵬系好腰带,刚好对上了严璟的目光,立刻露出一个笑:还是惊扰了殿下,实在抱歉。 别叫殿下。大概是因为刚刚醒来,严璟的声音里还残留一点睡意,几个字说出口,居然有些含糊不清。 什么?崔嵬诧异。 严璟揉了揉眼,坐起身来:我唤了你名字,你为何还要叫我殿下? 崔嵬舔了舔下唇,面色有些犹豫,他这人在军中久了难免有些随性,听着别人端端正正地唤自己侯爷总是觉得十分难受,而且严璟毕竟是皇子,身份地位也好,年岁也罢,都高于自己,唤一声名字也是理所应当,可是自己若不叫他殿下,还能叫什么? 礼尚往来,也叫我名字便是。严璟似乎是明白崔嵬的纠结,好心提醒道。 崔嵬立时摇头:殿下年长于我,身份又尊贵,直接唤名字也未免太过失礼。 身份尊贵?严璟自嘲一般笑了一下,目光在崔嵬身上扫过,突然道,若是非要这么算,那一日在围场之中我父皇可是说过,侯爷是我母后的内弟,论起来我还应该唤你一声舅父,我直接叫名字岂不是更失礼,侯爷是希望以后我都唤你舅父? 崔嵬瞪大了眼,急忙摆手:我并无此意!虽然,虽然他抓了抓头,不知要从何说起,虽然关系算是这样的,但实在是没必要 严璟轻轻笑了起来: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同意这么叫吧?他瞧着少年急得耳根都微微发红,目光反倒温柔了许多,用手撑着下颌,思忖了一会,缓缓道,既然我年长几岁,就姑且占个便宜,侯爷若是不介意,私下里便唤我一声璟哥,如何? 崔嵬想了想,微蹙眉:如此便是我逾越了。 那侯爷答不答应?严璟轻轻摇头,侯爷若是不答应的话,我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以后我们还是客客气气各论各的叫法吧。 崔嵬不太想得通自己为何大清早的起来要跟这瑞王就着称呼的事情争论这半天,略微思索了一下其实也不是什么紧要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