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 诚顺搬来个紫檀有束腰嵌玉镶鎏六方凳,凳面上系着能隔冷气的紫红色锦垫:“姑娘站累了,先歇歇吧。” 陆芍累了一日,原是做做表面功夫,瞧上一眼便要回去的,现下屋里人却大有不放她走的意思。 屋里有个唤作福来的公公,在诚顺底下办事,他见诚顺搬来方凳,便壮着胆子求到:“底下的人手笨,实在不会喂药,求姑娘好事做到底,一并将药喂了吧。” 借他们百八十个胆子都不敢去捏厂督的脸。 陆芍不善推却,想着不过再等片刻的事,也就应下了。 屋内没有交谈的声音,皆是规规矩矩地站着,诚顺替她碾磨茶饼,将碾碎的茶饼置于兔毫盏中。 大梁已不饮茶饼,市面皆是条形散茶居多,散茶冲泡简单,只需以水洗茶,洗去污垢冷气,第二回 冲泡出的茶水便可饮用。 陆芍却见诚顺拿起了茶筅,动作娴熟地打起茶来。 “公公不必这般讲究。虽说点茶是文人美学,可大梁早不兴这个了,条形茶喝起来多便利呀。” 诚顺笑着,手里的茶水渐起沫饽:“姑娘有所不知,厂督平时都是这般吃茶的,屋里贮藏的也全是些茶饼。” 点茶放在闲暇时间是雅趣,可也不能随时随地都是这样的吃法。说得好听些是讲究,说得难听,就是桩麻烦事。 陆芍心里这般想,嘴上却说:“厂督好雅兴。” 她惴惴不安地度了一日,生怕这位督主大人是甚么鬼怪邪魔。入提督府后,瞧见他的容貌,便觉得他也不似外头传得这般邪乎,当下又听闻他的兴致,反倒觉得他如入仕的文人才子一般,是个清贵华然的。 诚顺听了,只是笑而不语,不出一会儿,就将紧咬盏沿的茶水端至陆芍面前。 陆芍闻着清香抿了几口,一手撑着脑袋,身子疲累地盯着将要燃尽的线香出神。 大约过了半刻后,她喂完了最后一汤匙药,又嘱咐了些不要受凉的话,便由诚顺领路,回了听雪院。 屋里除了流夏,还多了个云竹,云竹伺候陆芍洗漱,流夏则捧着汤婆子整理被褥。 乌黑的长发散在雪白的中衣后,她方才漱了口,娇嫩的唇上水盈盈的,用帕子压去后,开口问云竹道:“你来提督府多久了?” 云竹接过那方手巾:“回姑娘的话,去岁才来。” “那日子不算太长。”陆芍捻着半月形玉梳,就着荼蘼露软膏,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乌黑长发:“你先前是在厂督面前伺候的吗?” 她问这话是想探探厂督的脾性。 云竹摇了摇头:“厂督素来不用女使,在厂督跟前伺候的,大多是司礼监的公公,轮不上我们的。姑娘没来之前,我管府上蜜饯果子采买。” 陆芍梳发的手一顿:“府里都是司礼监的人?” “不全是。诚顺公公和福来是司礼监来的,余下的各有各的来处,姑娘去主院时瞧见的守卫,便是锦衣卫的人。只因厂督大多时候都住禁中,不住这儿,这回养伤,圣上体恤他用惯了司礼监的人,这才将平日使唤惯了的调了过来。” “住在禁中。”陆芍喃喃着:“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去过禁中。” 云竹抿唇笑了笑,她以为贵胄人家来的姑娘,初入府里总是要摆女主人的架子,这厢都准备好接受训示,谁料这位小娘子非但待人宽和,还是个没心眼儿好相与的。 她搀着陆芍去安置:“往后跟着厂督,便能去了。” * 大清早天未破晓,流云还是雾沉的模样。主院里灯火通明,油纸覆盖的窗子上倒映出几个慌乱的黑色身影。 诚顺在屋外来回踱步,屋子外乌泱泱跪了好些人。他指着领头的,尖着声音骂道:“没用的东西,喂个药都不会!” 那个太监低下头去,几乎伏身在地面:“奴才是学着陆姑娘的手法喂的,不曾想会出错,伤着督主。” “那就是手笨!这双手既派不上用场,还留着做甚么?福来。”他挥了挥手:“拖出去砍了罢。” 福来垂手站在一侧,闻言,只是给底下的使了个眼色,凄厉的声音顿时惊飞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