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说瞎话,只摇摇头,小声道,“不冷了。” 陆则便也不再说什么。 丫鬟进来吹了灯,屋里一下子暗了下去,只余庑廊下的灯笼,柔和的光,被窗绢细细筛过,落在屋里的地上。 帐子昏暗着,江晚芙有点睡不着,但也不愿意胡思乱想,索性闭上眼,开始酝酿睡意。 陆则也还没睡,他的睡相一直很端正,基本是规整躺着,从前一个人睡的床,如今添了个人,其实不算拥挤,但总感觉是不一样了。 他平躺了会儿,想了会儿朝堂里的事,回过神来,却见以往入睡后,便因畏寒,习惯性朝他怀里拱的小娘子,今日没半点儿动静,又等了片刻,只听见轻柔的呼吸。 以往还没入睡,怀中蜷进个柔软的身子,小猫似的,粘人得紧,陆则心里偶尔会想,当真是有些娇气的,真不知她没嫁给他的时候,夜里是怎么过的,这样怕冷。 但今日江晚芙不靠过来了,他又觉得像是少了什么,怀里空荡荡的。 闭眼等了会儿,陆则到底是侧过身,伸手拥住小娘子的腰,将人带进怀里。 娇气就娇气吧,他纵着就是了,总比冻病了好,想起小娘子这几日病怏怏的样子,陆则就没缘由的妥协了。 . 翌日,江晚芙醒的很早,昨晚一夜好眠。 听见她起身的动静,纤云和菱枝推门进来,一个替她梳洗,一个把今日要穿的衣裳捧给她看。 纤云边替她梳头发,边道,“娘子今日精神真好。” 江晚芙也点点头。生病的时候,总有些怏怏的,身上乏,食欲不振,今日一早起来,她便觉得好多了,也有胃口了。 人舒服了,连思绪也清晰了许多,病着的时候,多少有些自怨自艾,想这想那,眼下身上舒服了,人也跟着清醒了。 什么这啊那啊的,谨慎些是应该的,但太谨慎,可就是杞人忧天了。 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哪怕日后真的有什么,她问心无愧,不后悔就好了,至于其它的,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事情,纠结也无用。 所以,顺其自然吧…… 想通了,江晚芙也不纠结了,更没必要刻意疏远陆则,如平常那样待他,见他练拳回来,迎上去,用汗巾替他擦汗,顺便轻声问他。 “夫君早膳想用什么?” 陆则倒浑然不知她这番翻来覆去的女儿家心思,只随口道,“都行。” 江晚芙点点头,放下汗巾,吩咐纤云去叫膳了。 用过早膳,江晚芙靠着软枕继续打络子,这回心里没什么事,手上自然顺畅,没一会儿,便打好了。 她刚放下玉佩,却见惠娘进来了,递上张单子,道,“立雪堂下月的份例送来了,娘子要看看吗?” 自然是要看的,立雪堂的这些庶务,陆则一贯是不管的,也没有哪家郎君管着屋里这点琐碎小事的,从前都是嬷嬷管着,如今江晚芙进了门,便都交到她手里了。 她接过去,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目光停在其中一处。 “潞绸 四匹” “纱 十二匹” 她翻过之前的月例单子,四季的份例不一样,但四季里的三个月,却是一样的。上月的月例单子,她才看过,和这个月的比,却是对不上的。 惠娘见自家主子不作声,便问,“可是有哪里不对?” 江晚芙也没把话说死,只道,“送月例的嬷嬷可走了?” 惠娘摇头,“还没走。” 江晚芙便道,“那你去问问,这潞绸和纱的数目,和先前不一样,可是有什么变动。” 惠娘应下,忙出了正屋,过了会儿,回来了,道,“那嬷嬷说不清,道自己是替别人的活计,若要问,只怕要去问二夫人。咱们……” 她的语气有点迟疑,按她的意思,其实大可不必为了区区些绸缎料子去问。这些东西,立雪堂库房里堆得满满的,犯不上。 江晚芙又看了遍那月例单子,语气仍是轻柔和缓,说的话却很直接,道,“惠娘,你取我的对牌,跟着那嬷嬷去问个清楚。”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