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夫得了准许,从药箱取出银针,先于烛端灼烧,再取出烈酒一壶,倒出一盏,用以浸泡银针。他用长夹钳取出银针,捻在指尖,另只手执起仍有一半烈酒的酒壶,朝陆则道,“世子,烈酒可防生肿疡,但烈酒入骨,或许会有些疼,您忍着些。” 江晚芙看了一眼那酒壶,这等烈酒,哪怕是浇于完好无损的肌肤,都有几分刺激,更遑论是直接倾倒于皮肉。她握着陆则的手,不自觉用力了些。 陆则倒只有一个字,“倒。” 酒壶倾,清亮的酒液,洒于皮肉。陆则面不改色,吴大夫不再耽搁,捻着银针,迅速挑破那七八个水泡,用细薄的篾片,轻轻压着脓疱,等其中水液渗出,便立即用烘烤过的洁净棉布,一点点擦拭干净。 饶是吴大夫动作够快,这一轮下来,也用了快一刻钟,后头倒是快了些,洒药粉、包扎,将棉布末端,于郎君手腕处,系上一个小结,吴大夫舒了口气,松了手。 陆则眉眼温和,看了眼身侧的小娘子,见她盯着他的伤处,满眼都是心疼,往日总是笑靥如花的娇美面孔,紧紧绷着,连一旁的吴大夫,她都忘了招待了,便也只替她开口,朝吴别山颔首,“有劳。” 江晚芙被郎君的声音,唤得回过神,她叫了惠娘进屋,吩咐她送吴大夫。 人一走,她便低下头,她也不敢去碰陆则的那只手,只抬手取过一只小小的腕枕,小心翼翼垫于陆则手下,仔细嘱咐,“这几日,右手便不要动了。” 陆则在小娘子面前,一贯好说话,颔首应下,“好。” 其实没那么疼,他不是那么娇气的人,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哪怕是他,也免不了受伤。宣同不似府里,还能这般舒舒服服养伤,不过是用烈酒一浇,硬生生剜去皮肉,草草包扎,便又继续硬扛着打仗了。有时伤处没有长好,生了溃烂,便要剜第二次。 但他也知道,他要是真这般安慰小娘子,只怕她能立即哭给他看,便也隐下不提,任由她这般小心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便听常宁过来传话,说刑部的齐大人来了,陆则如今管着刑部,据说陛下有意提拔他为刑部尚书,圣旨虽还没下,但内阁已经讨论过了。 江晚芙知晓他要办正事,便也不拦着,只一再叮嘱,“你有什么事,让严先生代笔。吴大夫说了的,这十来日,你都不能用右手的……还有……” 陆则耐心听着,一一温和应下,才带着常宁去了前头书房。 送走陆则,江晚芙又去看了看姚晗,小孩儿正乖乖练字,听见她的脚步声,丢了笔,便跑了过来,拉着她的袖子,还是干巴巴的两个字,“婶娘。” 江晚芙检查了他的课业,大概真如教书嬷嬷说的,姚晗在念书一途上,的确不是很有天赋,他学的很慢,也不怎么感兴趣,“三百千”都没学完,更遑论更难些的《幼学琼林》、《声律启蒙》、《笠翁对韵》等书了。 但她照旧夸了他,又叫纤云将带来的糕点取出来,领他去炕上吃糕点。 惠娘进屋,江晚芙见她神色,便知她有话要与自己说,便带她进了内室,惠娘才开口,“……方才福安堂的嬷嬷过来,传了些话……” 惠娘细细说着,江晚芙听着,听到林若柳今日已经被送去别庄时,神情也没什么变化,只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府中起火,还伤及两位郎君,自是要追究到底的,且不说罪魁祸首林若柳,连同明思堂那些懒散的仆妇丫鬟和下人,也尽数挨罚,不少都被贬至京外的庄子。说到底,林若柳要是在别的地方,哪怕是在三房,都不至于能纵得了这火,明思堂仆妇的懒散、疏忽,已经是很出格的了。 这一遭,到这里,便已经处置完了。祖母派人过来传话,恐怕也是怕她心里有怨,刻意给她一个交代。 要说怨恨,江晚芙心里没有,且不说陆则和陆致是亲兄弟,当初在摘星楼里,她不过喊陆则一声二表哥,他都能舍身救她,他本就是这般高洁君子,自做不出见死不救的事情。但是,她从内心深处,不想和明思堂的人,再有任何牵扯了。 惠娘说罢,又另提起一事,道,“还有件事。奴婢方才听人说的,二夫人昨夜里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