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倘不是怀了龙胎,万嫔在后妃之中,压根算不得什么显眼的人物,但一朝没了,宣帝还是很受打击。 “先帝子嗣不丰,膝下唯有我与你母亲。”宣帝低声叹息,“我亦只得了兆儿、明安、明雅,如今更是先失兆儿、再失幼女。难道当真是我命中无嗣?” 宣帝修道,自是信天命之说。当初能轻易放过谢纪等人,虽和瓦剌一事有关的,但说到底,他心里也信了“老天爷降罪”的说法,否则如何肯松口。与其说,他多不舍小公主,倒不如说,他现下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回首自己做过的桩桩件件,不禁自问,“朕难道算不得好皇帝麽?” 宣帝算不算好皇帝,他不算差,比起前朝那些残暴荒淫无度的君主,他自然算不得坏皇帝,但要说多勤勉,也算不上,充其量只是个守成者。但当皇帝这事,只要不差,便能称得上好了。 皇帝此时一蹶不振,也不过是因为公主夭折的打击。并非真的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够。 陆则开口道,“公主福薄,与陛下父女缘浅。舅舅正值春秋鼎盛之年,以往不过是一心向道,鲜少踏足后宫,才致子嗣单薄,何来降罪之说。” 宣帝听了这话,倒略微得了几分安慰。陆则再吩咐高长海送吃食进来,他便也勉强吃了些,虽不多,但也足够高长海谢天谢地,连带着对陆则,也越发恭敬起来。 服侍宣帝入睡,陆则才起身出宫。下了些细细的秋雨,高长海忙拿了伞来给他撑,陆则便沿着入宫的路,往回走。他有些走神,思索着事情,不遑背后一人喊了他一句,“卫世子。” 陆则回神,略抬起伞,从伞的边沿看过去,见是宣帝邀到宫中的道士,姓许。曾在吉安赣州等地修道,在江西等地富有盛名。他停下步子,略点了点头,“天师。” 许天师看着陆则,轻声道,“世子可是为了万嫔与小公主一事入的宫?” 这么说也行。陆则对许天师没什么太大的好感,当初宣帝为了请他入宫,还在宫内修建道观,此事闹得朝堂沸沸扬扬,他当时没有插手,但也有所耳闻。宣帝修道,为的是长生,许天师能入他的眼,大抵是同道中人,偏偏陆则不信长生。但他也不至于因此生恶,便只淡淡颔首。他看了眼许天师身后的道童,手中还拿着灵幡等物。 许天师见他视线,便解释道,“贫道方才奉陛下之命,前往玉林宫设坛超度亡魂,以期万嫔娘娘与公主早登长乐。” 陆则点头,不知想到什么,开口问,“人死之后,如得超度,便能登长乐净土麽?皆是如此?” 许天师捋了捋胡须,道,“自有例外。心存执念,便会滞留人间,不过六桥,不入五道。” “是么……”陆则垂眸,在心中默念“执念”二字,他望向远方,沉声问,“天师既求长生,那如何看待天命之说?” 许天师这回却是思忖良久,才道,“天下有大戒二:其一命也,其一义也。死生穷达,如昼夜阴阳,天常也。天命可顺,不可违。贫道修长生,亦不可逆天。” “若我偏要逆呢?”陆则收回视线,淡淡地问道,他看向许天师,很不留情面,“天师修长生,是顺命。我所求,便是逆命,这顺逆皆在天师之口麽?” 许天师一时哑然,“这……” 陆则倒没为难许天师的意思,朝他点头,“我不过随口一提,天师不必介怀。天师忙吧,我不打扰,先走一步。” 陆则走到宫门口,常宁见他,忙迎上来,低声道,“世子,三爷派人来寻您,说是有事要与您商议。” 陆则颔首,回到国公府书房,陆三爷已等他许久,面带急色,二人进内室。陆三爷便按捺不住地开了口,“……漕运总督俞贺学出事了。具体什么情况,我尚不知晓,说是酒后失德,失手掐死了随母赴宴的沭阳县令的一个庶女。这事不知怎么的,入了南直隶巡抚范云的耳,现下他暗中带了人证物证入京,途经归德府时,走漏了消息。” 陆三爷曾经在归德府任过官,归德府现下都还有他的人。 不怪他这样着急忙慌地寻陆则来商量,实在是事关重大。卫国公府养兵,年年花钱如流水,朝中忌惮陆勤在北地做大,国库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