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起来的透明防水袋,摊开之后从里头掏出手机,昏暗的光里,按下的开机键照亮了他的面庞 柴瘦的脸上形销骨立,脸皮如同老化到即将枯死的树皮,然而那层薄薄的干皮下却鼓出一个包,在他脸上的血管里缓慢流动,将他脸上的青筋抻得格外恐怖。 他按下某个拨号的时候,仍旧痉挛似的时不时往后看一眼,好像后面有什么怪物在追赶他似的。 嘴里更是受到刺激一样地,翻来覆去尽是相同的话: 我错了我错了救我求求你我错了、救我 嘟、嘟 手机里显示通话中的忙音仿佛听不见他焦急的呼唤,依然循着往常的节奏,慢吞吞地一声声响着。 他像是等过了几个世纪一样的漫长,捏着手机的动作死紧,似是落下悬崖的人抓着手边最后一株藤蔓那样,拼尽全力。 终于,那个电话被姗姗来迟地接通,他神经质似的、声嘶力竭地喊道: 王总 救救我,我还不想死,下次我做事一定会小心,求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 那么多的话,却断在对方的一声意料之中的轻笑里: 呵。 嘟、嘟、嘟电话再一次地被挂断。 好像那人接起来,只是想要让他见证生命中最后一缕光也落下的感觉。 如此地恶劣。 手机从那人的掌中啪嗒一下掉在仓库地上,他脸皮下那涌动的茧状物速度骤然加快,与此同时,他双膝一软,下一刻,凄厉的嚎叫在仓库里响起! 那个干瘦的男人如同一只吃下毒药的老鼠,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打滚,和着血的泥土在肮脏的地面上摩擦出凌乱的痕迹。 一公里外。 手里拎着西装外套的某个男人站在一个三岔路口前,清秀的容貌上不见半点笑意,拧着眉头左右摆了摆脑袋,努力吸了一口气。 只闻到了满世界的泥水味。 把他高贵的意大利定制小牛皮鞋都弄脏了。 但是他却不能发作半分,而是一斜眼,看向身旁那个满脸写着暴躁的矮个子女生,慢慢开口说了两个字: 丢了。 话音刚落,女生顿时暴跳起来,一把将他的狗头往下按: 又跟丢了?!死胖子!老大养你还不如养条狗! 这两人正是得了谢曜灵的指示,在下雨天兢兢业业出门办案的昭华和秦稹。 听见昭华的称呼,秦稹左脸上涌现出一道黑色的繁复暗纹,又极快地褪去,半晌才缓缓道: 你再拿我跟狗比,我就把你当场手撕了,风干蘸盐吃。 与秦稹和昭华在瓢泼大雨里吵着架的气氛截然不同,沈棠和谢曜灵所在的公寓里却是一片寂静。 原因无他,外头遮天蔽日的乌云相当影响能见度,尤其是在暮色渐渐合拢的情况下,沈棠的一双眼睛更是和白长没什么区别。 连站在对面的是人是鬼都分不清,她顿时没了心思继续聊天。 比起之前楼道里碰见的把戏,这次连周围其他住房楼层也不见半点光,说明此次断电是整片小区的。 沈棠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功能,正看见谢曜灵绕过她迈步往外走,于是下意识地朝她的前路晃了晃,问道: 能看见吗? 谢曜灵气定神闲地回道:不能。 沈棠暗自咬了咬自己的金鱼舌头。 因为某人的举止表现和常人实在没多大区别,以至于她总会忘记这人的世界里早没有了光亮。 窗户外的那个身影消失不见,只在雨水描绘出的细丝痕迹中露出一大片的空白,昭显那儿曾有东西待过,但是很快就被新的水珠痕迹覆盖了。 谢曜灵走到客厅里,从沙发边拿起一本书,不知想到什么,低声问道: 停电了? 沈棠嗯了一声。 谢曜灵又问:还走吗? 没等沈棠继续回答,她缓缓指出一点:外面有些不太干净的东西,在我这里,起码它们不敢进来。 这话里的挽留意思再明显不过。 沈棠张了张嘴,又想到之前楼道里那副带有味道的场景,半晌泄气道: 那、今晚就打扰了? 谢曜灵神色不改,只答了一句: 你现在是我的妻子。 本该是最亲密的一家人,哪来的打扰一说? 沈棠表情微动,之前那个问题仍梗在她喉间,她下意识地低着头,余光却看到手机剩余的电量显示,楚楚可怜的百分之三十。 下一秒,她在心里呸一声吐出问题刺,屁滚尿流地拿着手机电筒去浴室洗漱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