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和期盼。 李慕正巧是这个时候进来的,他端来了泡汤养足的木桶。推开门,便见烛光下,女子持针篦发,安静地坐着女红。 “和尚快劝劝小娘子,别熬坏了眼睛。”虞婆婆见人来,便起身收起针线,念叨道,“阿弥陀佛,总算这治腿的药来了,小娘子赶紧泡一泡。” 她做事麻利,言语间已经收拾了桌案上的东西,只欲要扶上裴朝露,给她泡脚。 “婆婆!”裴朝露阻下她,“我都能走了,自己能行。哪能再劳您这样。” 两人推阻半晌,到底还是裴朝露说了算。然即便如此,虞婆婆去而又返,给她将晚膳送了过来。 “小和尚做好了斋饭,是要等凉了才送来?”老人合门前,仍不忘数落李慕一番。 “是小僧的不是!”李慕持珠合掌,目送老人离去。 裴朝露双足泡在药汤中,手中捧着虞婆婆递来的热粥,整个人暖烘烘的。 一时间,双目弯弯,面上多了几分松快之色。 “这腿伤,原是那日被冻的,又断药了这么些时日,且需温养的久些,不然会落下疾患!” “嗯。” “粥,不冷吧?我温在炉子上的,里头有姜,小心咬上,辣的很。” “嗯。” “涵儿今夜同我睡吧,你身上不安,莫操心他了。” “好。” “……昨日那方彩绸,我没想要,我只是摸了摸。我摸它是因为……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东拉西扯半晌,李慕终于说出这话。 “嗯。” “嗯?” 裴朝露难得身心舒坦些,只感受着久违的暖意,压根不知他具体说了些什么,直到此刻才回神,搜索着他的话语。 她抬头,睁着一双略带迷糊的桃花眼,几息后倒也理清了他的话。 于是迷糊成了两分莫名其妙。 她道,“这是你的私事,不需与我说的。” 李慕张了张口,沉默。 “便是你还俗了,也没有长嫂管小叔子这般事的。”裴朝露将最后一口粥用完,心平气和道。 第17章 争吵 如此疾言厉色,当是第一次。…… 是夜,裴朝露来李慕厢房给涵儿盥洗后,又抱着他哼了会童谣,直到见他上下眼皮打架 ,方塞回被子起身离开。 明明已经睡意朦胧的孩子,却伸出双手搂上她脖颈,在她两腮亲过,才缩回手,心满意足地拢好被褥,安安静静合了眼。 稚子乖巧,母亲慈爱。 李慕坐在一侧的案桌上,只一眼便入了尘世,忘记捻珠念经至何处。 他看得有些失神,神思便也想得多些。 譬如她与皇兄的婚姻确实恩爱和睦,否则如何能养出这般纯孝至善、清透如水的孩子? 这般一想,心下又有些遗憾,若是皇兄亦在,他们一家也算团圆。 孩子总是渴望双亲皆在的。 李慕有一瞬间想起自己的年少,父母安在,却从未与他三人同桌饮食,同屋闲话。 唯一的一次,是他成亲后第三朝,带着裴朝露入殿奉茶。 然彼时,君臣在前,情意在后。 或许,该让他们一家团聚。 他目光凝在俯身亲吻孩童的女子身上,她的侧颜轮廓安静柔和,眼角流泻出无限温柔情意。 同当年他躲在宫门外,看到阿娘凝视兄长的眼神,半点不差。 阿娘,是那样疼爱皇兄。 “六郎,阿昙于你不过一段姻缘,可是你皇兄,是要了他的命啊。他呀看着什么都有,可偏偏至爱处,比你慢了一步……” “阿娘是偏心,可是若非你阿兄忧思成疾,生死档口阿娘何至于此?” “阿娘保证,你皇兄会待她如珍似宝的,待她入宫,便再不会要旁人!” 同样是母亲的儿子,偏爱是这样明显。 甚至要他让出已成婚一年的妻子。 “你会愿意的。”苏贵妃擦了眼泪,换上一贯倾城又疏冷的笑。 一月后,他果然同意了。 并非为了兄长。 乃是生母一句话,击溃了他的心防,让他从云端跌落。 让他觉得,惶惶十九年的人生都是错乱而虚妄的。 自己根本配不上那座齐王府邸,更配不上司徒府里养出的人间富贵花。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