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让着他些,别老凶他。便是玩笑,也别呛他。” “阿昙,你——”阴庄华蹙眉,“这些话你说了多回了,回回我来你都说。” “我知道。”裴朝露有些报赧地笑了笑,“我怕来不及,又怕你忘了。” “我不会忘的。但我也希望这些话永远不必说出口。”阴庄华想着如今的朝局,满目心酸地望着面前的女子。 她,分明是什么都知道的。 * 自裴朝清婚宴后,李慕又开始忙碌起来,面色也不甚好看,行色总是匆匆。 裴朝露每回坐在临窗的榻上,看他转入这后院的身影,便见他一副面庞如冰似雪封着。然,一入寝殿,便是一副春风化雪的模样。 她清楚地知晓他每一缕神色的变化。 当是她随他出席裴阴两家的婚宴,西北道高门心中又起了心思,开始逼他。 先前,他要她出席合宫宫宴,她拒了,原也是这个缘故。但凡同进同出,那些反对她的人总会给他压力。 他的身子也没比自己好多好,她便也不再出府,只想让他能够喘口气。唯独兄长成婚这遭,她总要去的。却不想,那厢逼得这般紧! 他不提这些,她便也不会多言。 便是将话摊开,还是此间局面,说来无异。 长身玉立的男人踏入的殿来,对着她,面容弧线都是柔软的。 他温温柔柔地同她说话,问她身子状况,她便老老实实回答。 “身子尚可,就是梦魇有些多,大抵你近日又回来地晚了。担心你。” 他接了侍女的药盏喂她,“等忙完这阵,我便早些回来。” “阿昙,我登基,你愿意再回宫,做我的皇后吗?”从他执掌皇城至今,一年半的时间里,他终于问出这话。 裴朝露看着他,眉眼弯弯,拉过他的手,笑意从眼角流淌出来,“六郎,我带你离开皇宫,我们到外头去,好不好?” 山光西下的寝殿中,余晖拢在两人身上。 时间静了一刻。 李慕双眸一点点清亮起来,连着呼吸都因激动而变得急促,然却也不过一瞬,便重新黯淡的神色。 只扯着嘴角无声笑了笑。 方才有个瞬间,他看了年幼时的彼此。 裴朝露随母进宫,溜到毓庆殿寻他,向他伸出一只白皙的手,眉眼飞扬,语带娇憨,“六表兄,我们到外头去,皇宫外,出去玩好不好?” 他抿着嘴不说话。 “不去阿昙就走啦!”小姑娘一挑眉,转身果真走了。 他低着头,跑上去,紧紧跟在她身后。 从那场春日宴,她喂他一盏酪樱桃,他便在深宫中,偷偷想着再见她的时候。 后来的每一回,都是如此。 “好。”李慕无比坚定的看着她。 “所以,小郡主,你带我走吗?” “你,许我走吗?” “许我,带你走吗?” 李慕一字一句,问了三句话。 裴朝露泪如雨下,撞入他怀中抱住他。 如今局势,裴氏有银无人,阴氏在阴庄华夺权时内耗太多,如今亦是虚空的。西北道八地合则尚且强势,散则如沙。长安旧权贵在当年那场逃亡中,元气大伤,还未得到休整。 李慕一走,四方群雄争涌,天下必定大乱。 不仅如此,边防线上还有一直虎视眈眈地龟兹国。 为一己之情爱,让天下作配的事,他做不来,她更不会许他做。 她问他那话,原不过是另一种回绝。 “那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李慕抚着她后脑,目光落在外头的樱桃树上,“下个月,樱桃就熟了。” 裴朝露颔首。 * 六月底,樱桃熟了。 头盘樱桃摘下来,裴朝露吃了一半,剩一半,搁在桌上,推到李慕面前,求他做盏酪樱桃。 李慕也不说话,又拣了一颗喂她,“再提酪樱桃,我把树砍了。” 酪樱桃是冰镇的。 盛夏日,她还需拢着袖衫,半点凉不能受。 居然还妄想吃冰的。 裴朝露拉过盘子,低头默默地继续用着。 齐王府的樱桃树,是月月成熟的品种,转眼十月,自然还是有的。 只是这月樱桃成熟后,她没舍得吃,全给了涵儿。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