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沉默。 不用说了。我会离开的,说到做到。 夏冉江知道童思贤指的是什么。之前就不时耳闻自己的父亲在工地上的种种劣迹,一度让自己在乡邻面前抬不起头。眼下,童思贤为了达到目的,不惜拿他死去的父亲做文章,逼他就范。 夏冉江先是愤怒,恨不得扑上去给童思贤一记重拳。可是又心生胆怯。慢慢站起身,退到门口,又转头面向童思贤,噙满眼眶的泪水在低头一刹那重重地砸在地板上。 我父亲是个好人。 是不是好人,那只能看你的了。 夏冉江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转身消失在门后。 出了茶室的卷帘门,冷暖交替让夏冉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夏冉江脑子一片空白,站在门口愣神了好久,不知道该去哪儿。 哦,对了我还得给何啸宇带个面包回去。 夏冉江喃喃自语,掏出手机发短信问何啸宇要什么口味的。信息发出去后,一切似乎又归于苍白。夏冉江四下张望,抬头盯着远方刺眼的红灯,面无表情地横穿马路。 日你妈找死啊! 面前一辆凯迪拉克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车窗摇下来半边,传出一阵咒骂。 夏冉江目光呆滞地望着露出半个脑袋的女司机,脚步依然没停,走到了马路另一边。 呆逼,原来是傻子。 司机嘴里继续骂骂咧咧,看见转了绿灯,开足马力一骑绝尘。 夏冉江就这样站在斑马线外,静静地看着川流不息的车流。突然又想起什么,往左边走了一会儿,又转过头往右边走,走到十字路口又停住了。手机的震动毫无知觉,夏冉江嘴角突然有了一丝笑,可是笑过之后,又慢慢蹲下,嚎啕大哭,然后低声呜咽,抱着双膝默默颤抖。 行色匆匆的路人似乎无人注意到路边角落里这拧成一团孱弱的身体。刚放学的初中生三五成群前后嬉笑追逐,中年妇女牵着狗绳任凭哈士奇在前面上蹿下跳,年轻的情侣挽着手商量着未来的二人世界。夏冉江像是被这个世界遗忘了,又或是骤然间藏到了一面巨大的单面镜后,他看得见众生,可是众生无法看到他。任凭他心里无数次呐喊,他的声音像是超出了人类可感知的频率,纵然声嘶力竭,面对的还是一片漠然。 不知过了多久,夏冉江哭累了,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两腿已经麻木,身体似乎脱离了控制,挪动几下像要跌倒。夏冉江只能倚靠在栅栏边,半弯着身体即便夕阳已经落下,冬夜的北风又起,夏冉江的额头居然渗出一层薄薄的汗珠。 等到双腿差不多恢复了知觉,夏冉江试着往学校的方向走。穿过一个路口,夏冉江被路边的报摊吸引。 买份报纸,《a daily》。 夏冉江略带哽咽,掏出五块钱,指了指最里面的一叠报纸。 守摊老人一言不发,收好钱,从绷紧的红线下小心抽出一份报纸,又从兜里掏出零钱,一起递给了夏冉江。 小伙子,碰到什么难事了吗?刚才看到你在那边难受了很久。 夏冉江刚准备把报纸卷起来塞到衣服里,刚准备离开,却听到老人的声音。 没有过不去的坎。老人微微抬头。回家吧,好好休息休息。 夏冉江一愣,抽了抽鼻子,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第二天,夏冉江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回了老家。 转了一次火车和两趟客车,夏冉江终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个古镇。班车停在路边,夏冉江抬头,远处雪山依稀可见。湛蓝透明的穹顶上,云彩如新吐的蚕丝,随风飘洒。羊肠小道铺满了鹅卵石,走在其上,那种撞击灵魂的感觉又回来了。夏冉江依然记得小时候穿着布鞋用鞋尖数着鹅卵石的场景。夏冉江不禁会心一笑,长途跋涉的疲惫感一扫而空。 这里才是我真正的归宿。 小镇上居民不多,跟夏冉江年龄相仿的大多数都出去求学或打工了。只剩下三三两两的老人在门口剥着花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电线上站成一排的麻雀叽叽喳喳,惹来两只大黄狗的不满,抬头狂吠。惊乱的麻雀呼的一声四散开,选了一处更远的树枝落下来,继续叽叽喳喳。 小冉回来了啊。 夏冉江拉着行李箱,轮子与鹅卵石撞击的声音瞬间打破了小巷午后的平静。刚才的声音夏冉江已经听了快20年,再熟悉不过了。 严姑,我回来放假,您身体还好吧。 你都有快半年没回来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