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不慢地切着面前的牛排。直到夏冉江和童哲彻底消失不见,易霁虹突然低下头,埋在双臂间,再也止不住崩溃的情绪,暗暗抽泣。 此刻的外滩人头攒动,摩肩接踵。黄浦江对岸的高楼霓虹璀璨,不断变幻着各种光影和造型,倒映在江面起伏的波浪上,整条江流光溢彩,仿佛随手就能捧起足以填满调色板的所有色彩。上游不远处,一束束火光先后腾空而起,绽放出大大小小无数光圈,惹得观众一阵阵惊呼。 夏冉江站在童哲身后,听着童哲兴奋的叫声,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而他却没有看到,童哲背对着他,眼眶竟然开始慢慢泛红。 哎哎,你看那个,像不像松鼠啊。 嗯。 还有那个,那边那边 夏冉江顺着童哲的指引望向天际,眼神空洞,面无表情。烟花旖旎,投映在夏冉江的瞳孔上,在夏冉江眼眶里呈现出一个迷你光影世界。可是夏冉江心里仿佛隐隐筑起一道囚墙,任凭隔栏外烟花烂漫绽放出无数精彩,囚墙内却是灰暗阴森的压抑和不安。 童哲 嗯? 童哲回头望了一眼夏冉江,往后靠了靠,搂住夏冉江的肩膀。 你看,多壮观啊。只是没办法一直停在那儿,这么快就被风吹散了。 能够有一瞬间不也挺好的。 夏冉江刚准备说什么,又改了口。 好什么好啊,小傻瓜,一瞬间哪够看。 童哲嘴凑近夏冉江的耳朵,夏冉江冻得通红的耳朵立刻感觉到温暖的气息。 我要一辈子。 说完,童哲额头轻轻碰了碰夏冉江后脑勺。 以后咱俩去北极圈看极光,比这个好看。 就在不远处一处高台上,有人正拿着摄像机假装拍风景,两人亲昵的动作尽收眼底。 易小姐,您让我盯着他俩,现在的确发现了些情况。我把照片发您看看吧。 收到了。 还要继续跟吗?他俩好像要走了。 不用了,差不多了。谢谢你。 电话那头,易霁虹躺在办公室沙发上,屋里没开灯,窗外不断闪现的烟花时不时映照出易霁虹漠然的脸。 易霁虹永远忘不了多年前的今天。正当她拖着行李箱走出办公室,经过旁边工地时,一身职业装的她本能地躲开四溅的灰渣。可是,围挡内一阵嬉笑声吸引了她。走近一看,昏黄的路灯下一张熟悉的面孔与易霁虹对视。灯光下,飞扬的尘土仿佛形成了一道模糊的屏障,可是易霁虹还是能够分辨出那就是夏承禄。不过夏承禄似乎没有认出她,蹲坐在墙角,手里捧着饭盒自顾自吃着。就在易霁虹准备踏入围栏时,一个电话打过来,易霁虹回过神,边走边回应着,不时回过头来看看不远处正和工友聊天的夏承禄。 第二天,易霁虹抵达纽约,这匆匆一瞥的记忆逐渐堆集在繁忙事务中,被抛诸脑后。而那一晚却是易霁虹见到夏承禄的最后一面。 易霁虹多少次在心里假设,如果当晚没有那个电话打过来,自己是不是就能激动地喊出夏承禄的名字?如果当晚没有安排航班,自己是不是就能够有时间哪怕只是跟夏承禄叙叙旧?如果不用去美国,自己是不是就能够与夏承禄前缘再续,不必承受这么多年的委屈与无奈? 在地球另一端,易霁虹经常会做一个梦。梦里易霁虹经过那块工地时,夏承禄认出了她,迎了过来。两人靠着倚着栏杆,面对夕阳,仿佛是两个刚偶遇彼此的少年,毫无顾忌地放声大笑。梦醒时,易霁虹发现枕头已经湿了一大片。可是,易霁虹还是咬咬牙从一堆堆法律文书中坐起来,拖着愈加疲惫的身子出了门,带着伪装的心情面对街上碰到的每个人。 这一切,易霁虹只能藏在心里。亏欠夏承禄太多,她只能从夏冉江那里赎回自己的歉疚。 ☆、第 24 章 三个月后。 童思贤因为主动认罪,协助打击走私网络有功,加上易霁虹花了大力气组织了庞大的辩护团队,最终童思贤仅被判了六年有期徒刑。 入狱的那一天,童哲再次看到了父亲。虽然只过去短短三个月,父亲已经判若两人,先前一头乌黑的头发已经两鬓如霜,面色青黑,本来微凹的脸颊更显得塌陷,双眼无神,布满血丝。 爸。 童哲看到父亲现在的样子心中隐隐作痛,而此时却是第一次面对父亲时不再有抗拒和恐惧情绪。以后您在里面好好照顾自己,争取减刑,我和妈会经常来的,我们等着您。缺什么您告诉我。妈刚做完手术,还在医院躺着,我下午过去。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