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欢忽而出声道:“等一下。” 原本要出去的一行人纷纷停住脚步,心里纷纷猜测着小姐是不是回心转意要留下他们了,不敢抬头,心下却都激动起来,惶恐中又夹杂着欣喜,等着沈至欢发话。 陆夜也跟着停了下来,转过身来。 沁兰轻声问:“怎么了小姐?” 沈至欢没做回答,忽而抬手,拿着圆扇慢悠悠指了过去。 停在了陆夜那个方向。 “你,叫什么名字?” 陆夜的好皮相显而易见,这般被单指出来实在惹人遐想。周遭一片静默,旁边的人低头偷瞥了陆夜一眼,瞧见他的脸后顿时明白了过来,撇了撇嘴心生不屑,却又忍不住嫉妒。 沈至欢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那双冷清的眸子淡淡的望向他,像初春的薄冰。 陆夜喉结上下滚动了下,他沉声道:“奴才名叫陆夜。” 他垂首,脊背微弓,像一只凶悍的野兽被迫臣服。 在沈至欢面前自称奴才有很多人。她懒懒的靠在椅背上,这个名字在她唇齿间滚了一圈,轻声重复道:“陆夜啊……” 房内静的落针可闻。半晌,沈至欢在一片静默中缓缓开口,道:“隔壁的东厨最近不是要新建两间穿堂吗,你看着也是个有力气的,去帮忙吧。” 如今正值酷暑,去帮着建穿堂显然不是什么好差事,不受待见又卖的是苦力气,同最下等的杂役也没什么区别。旁边的人听见了无一不在心里幸灾乐祸,个个都憋着笑,心道这人许是还以为是撞了什么大运,没想到空欢喜一场。 清风吹拂着,撩起了深至欢的发丝,将她身体上淡淡的清香送到了陆夜鼻间。 是茉莉香。 带着凉意的清晨,纯白色的小花含苞待放,沾着露珠,倘若他摘下用力碾碎,汁水会沾上他的手指。 他应声,道:“奴才知道了。” 一行人出去以后,脚步声渐远,只余几阵热风掠进来。 沁兰心有余悸,在一旁笑着打趣道:“小姐方才突然叫住他,奴婢还以为您见他长的好,想留他在院子里呢。” 沈至欢勾着唇角笑了笑,随手摆弄着扇穗,嗤道:“一个奴才罢了,长的再好有什么用。” 沁兰应声道:小姐说的是,这人看着就没那么安分,再好看也不过是个低贱的奴才。 沈至欢站起身来,粉白的裙裾扫过地面,行至案桌边的停下,木窗支起,斑驳的树影照在她瓷白的额上,层层翠绿中,可以看见小厮领着方才那些人出去,远远能听见了几声模糊的嘲讽。 那行人才刚刚走到院门口,青石板的小路上七个人走了两排,前面的人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官话说的还不好,听不清楚具体说的什么,而走在最后的人依旧低垂着头。 沁兰这时走上前来,手里拿着个托盘,道:“小姐,昨日表小姐回来,给您带的那个玉簪子,说是宛南的独山玉,昨日送来的时候时辰太晚了,奴婢就没拿给您看。” 沈至欢侧身睨向了沁兰手里的托盘,一个绿白色的玉簪子,簪头是朵未开的月见草,静静的躺在帕子上。 沈至欢轻轻蹙眉:“表小姐?” 沁兰提醒道:“就是三年前打碎了夫人的遗物,还不知死活的说您诬陷她,最后被贵妃娘娘罚去江南分家的那位。” 沈至欢大约记起了什么。 一个寄住在候府的庶女,表面像朵小白花其实最爱暗地里与她攀比,打碎了她母亲的簪子后,顶着张楚楚可怜的脸,在众人面前哭的梨花带雨倒打一耙。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