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柯崇云却穿的比较正式,既不是夜行衣,也不是初次与耶律楚材相见时的市井打扮,而是一身白袍,身上披一件金色大披风,十足的贵族公子扮相,气质儒雅,姿态谦和。 耶律楚材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记了起来,惊讶道:“原来是你!” 柯崇云笑道:“看来大人想起来了,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柯崇云,从山东而来。” 耶律楚材很快明白过来,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从临安来的,原来是山东,所以你是杨安儿的门徒?” 柯崇云摇了摇头,道:“看来金国朝廷对于山东义军着实不上心,杨教主早已不在人世,而耶律先生这样的大贤却仍只记得我们十余年前的领袖。” 耶律楚材道:“我知道杨安儿已死,只当他的门徒也跟着溃散了,这十来年,山东并无打着杨安儿旗号的流寇,我不知道也不奇怪!” 柯崇云道:“自从杨安儿教主去世之后,新教主吸取教训,决定暗中积蓄力量,于是便采用了广积粮缓称王的策略,如今在山东一带的山林中暗中发展,如今已经练出了十万精兵,有足以供应大军两年战事的粮草,而这几年山东河北十数次小规模起义都是我方为了吸引金兵注意而发动的,目的就是隐藏我们大本营。” “广积粮缓称王么?倒是不错的策略,已经脱离了普通流寇的限制,看来你们所图不小,若不是蒙古崛起,你们这一方或许大有可为。”耶律楚材坐到了椅子上,淡淡说道。 柯崇云奇怪道:“蒙古伐金不正是我们的机会么?” 耶律楚材道:“我军近五十万大军在蒙古铁蹄之下尚且一触即溃,你们的十万精兵又如何能够抵御得了,哪怕你们的士兵当真能够如蒙古铁骑一般精锐,但他们全是骑兵,来去如风,你们若是占山称王,他们或许一时奈何不得,但若是野战,你们则必输无疑,况且,就凭你方才所说的实力,或许连我金军精锐也不如,你们又如何能够站稳脚跟。” 柯崇云笑道:“耶律先生果然睿智,您刚才的说法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蒙古人本身足够团结,而事实上他们并不团结,两个月前的野狐岭之战,原本铁木真麾下大将木华黎虽然大胜,但自己麾下亲兵也死伤殆尽,他自己更是重伤不治,已经不明不白的死掉了。博尔术被扎木合留在城外围困中都,扎木合自己却领自己麾下将士烧杀劫掠,博尔术岂会没有意见?” 耶律楚材忽然笑了起来,道:“你是想告诉我,扎木合疑心重,不会善待降将,迟早分崩离析,不是一个好去处?” 柯崇云就是这个意思,见他挑明,也不在拐弯抹角,道:“不错,扎木合已经六十岁了,随时都有可能死去,他没有亲儿子,三个亲孙子最年长的才二十出头,却才能平庸,不足以服众,第二大的孙子也不过十五六岁,倒是有几分本事,可惜也是个薄情寡义的,扎木合还收了一个养子,是原本铁木真的儿子,作战勇猛,为了拉拢铁木真旧部,扎木合还说过要让术赤拥有蒙古大汗的继承权,看似大度,却时时提防,否则也不会一直带在身边。一旦扎木合死去,蒙古人势必会陷入内斗,恐怕又会回到原本的一盘散沙的局面。” 耶律楚材忽然伸出手,道:“你不必再说了,我跟你走!” 这话倒是把柯崇云说愣住了,他细数蒙古的隐患,虽然不假,但也未必会成真,而且自己的目的还没有说呢,耶律楚材便主动说要跟自己走,这实在让他意外。 耶律楚材看出了了柯崇云脸上的窘迫,笑道:“你是不是觉得很意外,我是怎么知道你此行的目的?” 柯崇云摇了摇头,道:“我说了自己的身份,又分析了蒙古人的弊端,自然是要拉拢先生的,只是意外先生竟然如此果断!” 耶律楚材道:“金国与蒙古人这些年来摩擦不断,但是金庭也没有收集到蒙古人这么机密的情报,先前朝廷忽然收到蒙古人大军入侵的消息,来源也十分可疑,想来也是你们的手笔,能够隔着大金,对草原有这么细致的了解,你们也算是用心良苦,说不定蒙古人的高层中还有你们的探子,从这一点看,你们也算是深谋远虑,志向不小,未来可期。” 柯崇云赞道:“坊间都传先生精通术数及释老医卜之学,果然不假!” 耶律楚材道:“哪里哪里,不过是趋吉避凶而已,况且柯兄弟开诚布公,将自己的来历都说得明白,我其实并没有其他的选择,不是么?” 柯崇云稍稍有些惭愧,虽然他并没有打算杀人,但是若是没有谈拢的话,他肯定是会强行将他劫掠走的。 契丹贵族很多,但真正有能力从根本上帮助蒙古人重新制定国策的人却只有耶律楚材一个,其他不是才能平庸之辈,便是只懂得打打杀杀的莽夫。 这样的人,就算不能为自己所用,也断不能为蒙古人所用。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