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你 程风点了根烟,刚开始说的时候尚且艰涩,后来只觉得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是。她一生的盼头是我能出人头地,然后步入她认为结婚生子的正轨。知道我这件事后她闹过自杀,什么难听的话和威胁都说过,最后我们交涉失败,就在那天,捭阖杯决赛,她打电话过来和我断绝了关系。你可能不知道,那次比赛我也在现场,却提不起劲去辩论了。后来她没再给我汇过学费和生活费,我在s市谈过的那个女朋友,试着想让自己接受异性,想和她缓和关系,结果发现还是不行。 程默盘算着该说些什么,现在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这时他发现有些气闷,才惊觉一直屏息听着,赶紧使劲做了几次深呼吸。缓过来后,他还是没把一团乱麻似的思绪理清楚,只得哥俩好地拍拍程风的肩,程风程风啊 程风对上他的眼神。 程默舔了舔唇,半天憋出一句非常符合他语文教师身份的话,母子关系各有各的缘法,强求不来。 就如相见争如不见,多情何似无情。 我知道。程风说,这并不是一种病态的感情,但社会的伦理道德、传统观念等等会像卫道士一样,围剿并铲除异己,然后少数人陷入沉默地思考,要么妥协,要么抗争有时候啊,总会碰到一些无论如何也妥协不了哎,你能明白吧? 程风从哲理说教中突然刹车,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正和直男谈少数群体的事儿。作为一名伟大的人民教师,有个通病是碰到些问题总想通过说教让其他人接受自己的观念,虽然他深知大多数说教都是千辛万苦教会马数到10。为什么这么说呢?好比有些道理我们从小就知道,但真正觉得这话贼几把牛逼,却在栽跟头之后。 我程默顿了顿,挣扎了一会儿,他说,我也是。 ======================================== 程风是个耳聪目明的人,但此时此刻,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他甚至无法出口再问,既怕说的人只是随口一说,问了徒增尴尬,又怕自己的耳朵真的有毛病,出现幻听。 左右踟蹰之际,程默已经开口了。 大学的时候,我就告诉他们了,之后一直没敢回家。 程风突然心定了。 任何一个脱离主流文化外的群体,要么小心谨慎、夹起尾巴,伪装成主流中的一员,从此跟着大风向,不再展示一丝一毫异类行为;要么冲破壁垒,勇于抗争,孤独又顽强的抵御世界恶意的洪流。 如果选择后者,这样的过程很艰难,有时候难的不是初心不改,而是一路走着,发现身边始终空无一人。 没有什么比一个人的战斗更令人绝望了。 程默还在继续说,第一年,我爸出去单位饭局,都羞于提起我,就当家里没我这个儿子,我姐从中条调停没断过。第二年,我爸开始去书房查这方面的资料,先是书,再是网上的文章,他眼睛不好,就把那些文章打印下来,然后戴着老花镜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就这样过了半年,他终于明白同性恋不是病态的感情状态,他儿子也不是怪物,我姐连夜打电话告诉我,我可以找时间回家了。 他平平静静地叙述,像在说个别人的故事。 其实只要故事结局是好的,中间经历些波折只会增加故事的可看性。就算是当事人,也会觉得这里面的波折是通往happy ending必备的考验。 程默经历过与全家的抗争,但他胜利了,所以他对同志仍需努力的程风感同身受,不过程默的抗争是场改革,他要面对的群众还能听听他的公车上书,甚至还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深入了解新思想。可程风的抗争是场革命,他的群众冥顽不灵,贯彻不妥协不动摇不接受的三不理论,坚持闭关锁国,杜绝一切歪理邪说。 然而,在沿江的小道上,程风一下子有了战友,就像有了光。 ☆、围城 时间不动声色地挤到六月底,三中的期末考试快来了。 学生的心思飞出去一半暑假快到了。 老师的心思也飞出去一半疗休养快到了。 刘倩翘着二郎腿吃午后小零食,n市的疗休养你们都去吗? 都去啊。钱深戴着耳机打游戏,头也不抬,我们的统计表格还是我交的。 学校领导说了,这个暑假很重要,不仅学生要收心,而且老师也要做好表率,以全部的精力投入新高三的教学工作中去。因此,随便去个近点儿的城市玩一玩就算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