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臣自请流放岭南三千里,若兵部实在清白……” 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巧妙地留了个言语空白,才“大发慈悲”地说:“但请丹青令亲至兵部大堂,向我兵部上下无辜同仁告罪!” 话里话外,他都已经将假军钱的事情和自己撇干净关系了,无论怎么听,他都是个无辜的不知情者,惹来这场祸事也是因为平时替皇帝办差过于耿直不会转弯所以被陷害。 果然是千年的狐狸成了精,轻描淡写几句话就把自己摘出来了。 上首的皇帝一直面色沉沉,从听到谢琢指控兵部私造军钱开始,他就是这个神色,眼睛微微低垂,像是在静默地倾听,又像是在思考。 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和想法。 天威难测,莫过于此。 兵部尚书趴伏在地上,呼吸平缓冷静,数年摸索下来,他对这个皇帝的脾性还算是有所了解,一个多疑、不够果决的君主,可能刚才因为谢琢斩钉截铁的话,皇帝对兵部已经有所怀疑和不满,但他现在以退为进自请调查,皇帝肯定又会因此而产生些许疑惑,疑心有人在针对兵部、自己是被当刀子使了。 果然,在经过片刻的沉默后,皇帝出声了:“卿无需担忧,此事朕定会查个明白,还卿一个公道。” “既是查兵部事,为避嫌,请陛下勿要派遣臣的门生故旧。”老尚书主动道。 这其实是一句废话,不用他说皇帝也不可能派他的学生朋友去查他,但他画蛇添足地这么一说,就显得他大义凛然无愧于心了。 事实上,他这句废话一说,皇帝的面色还真的舒展了一点。 “那就……”皇帝的眼神开始往刑部和御史台的方向飘。 刑部执掌天下刑狱事,御史台行检察百官之职,都是和这件事擦边的,找谁都行。 然而他还没开口,安坐不动的谢琢又幽幽地出声了:“军钱通行,需经户部收揽,至国库支取民钱交换,御史台定期往户部核账清查,竟然从未发现入库军钱有问题吗?刑部比邻御史台,互通有无多年,其中能人也未曾提点一两句?” 这话实在有点强词夺理,御史台检察户部虽然有一条定期核账的内容,但这个定期只是年末对一对账本罢了,御史台里也不是专业打算盘的,核对账本就是走个过场,谁会专门去国库里翻钱来看? 但如果非要说它失职……也不是不行,而刑部那个就纯属无妄之灾了。 互通有无哪里管得到人家御史台怎么工作?! 这话一出口,原本还坐着看兵部笑话偷偷发笑的户部、御史台、刑部都傻了。 这炮口怎么就突然对准他们了? 一群老爷当即横眉竖眼就要卷袖子喷回去,谁成想谢琢吸引了半个朝堂的火力后压根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继续冷冷地说:“……吏部执掌官员选拔,选出这么一群无能官吏填充六部,可见也是才不配位,便是撒米纸上,使鸡相啄,啄出人名选填六部,也不过如此。” “王大人久居吏部尚书之位,便是做了一只啄米之鸡吗?” 这话实在是太狠了,狠到连心性足够沉稳的谢家子弟们都不由自主地转头过来看了谢琢一眼,怀疑自己这个族弟族侄是不是被什么孤魂野鬼附身了。 “竖子安敢!”王谢两家都是门阀大家,这一代的吏部尚书也是副相之一,正是王家家主,家主被这么冷嘲热讽,王氏子弟哪里认得,当即便有人厉声呵斥。 眼见下面要打起来,一直打瞌睡的谢首辅终于醒明白了,提高声音制止:“朝堂之上喧哗高语,成何体统!” 王家子弟对谢琢怒目而视,皇帝不胜其烦地摆了摆手:“饮玉说话太刻薄了些,快快向王卿致歉!” 谢琢偏过头,看了始终一动不动端坐的王家家主一眼,拱手颔首行大礼:“小子无状,言语冒犯大人。” 王老爷子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皇帝也怕谢琢再说出什么话来搞得堂上血溅五步,急忙道:“那此事,便交由王卿可好?谢琢为副手协助。” 他想得明白,谢琢刚刚才惹怒过王尚书,他们俩断断是不可能沆瀣一气来糊弄他的,吏部又和兵部八竿子打不着,交给王尚书正是最好的选择。 皇帝越想越觉得这一招巧妙,当即就要拍板定下,王尚书插嘴:“陛下容谅,臣也确是年高,只怕途中缓慢奔波累及陛下大事,臣之幼孙尚且能用,虽则年轻稚嫩,行事也略有章法,可否让其代臣出面?” 皇帝略想了一想,在身边内侍的提醒下看见坐在不远处始终静默的王瑗之,想起来这位大名鼎鼎的王家凤皇子,首先就犹豫了一下。 他可没忘记谢饮玉以前和王凤子是常同进同出的好友呢。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从谢琢不知天高地厚地说要修史以来,以前与他交好的人都没有再上谢府去了,再加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