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直接宣人通禀就是了,饮玉还是这般刚直不阿,唯有这样的人才能当得起朕的丹青令啊。” 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昔日流放漠北遇赦不赦的罪臣,就一跃又回到了丹青令的高位上,像是一个笑话。 只不过没人能为了这个笑话笑出声来。 王瑗之的表情已经变了。 他不信谢饮玉回来只是为了状告赵无缺私铸军钱,不如说,这件事只是他为了换取丹青令的一个筹码,一个……重得过分的筹码。 能用定州大将军的性命去换取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即刻拟旨,传定州军赵无缺进京,就地卸甲,暂封军印,不得率卫,不得延期,即刻动身。” 谢琢无动于衷地听完了皇帝的宣令,而后再度拱手,从袖中取出了一卷压得厚实严密的纸卷,捧着这本未曾装订的书册,高举过头,再度俯首:“陛下容禀,此臣所述《六年战役》新修史记,日前已令各书坊刊行天下,现呈告陛下过目。” 皇帝脸上的笑容还未褪去就僵硬在了脸上,凝固成了一个有点呆的表情:“嗯?” 谢琢不急不慢地将自己的话再说了一遍,连语速神态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不仅是他,连文武百官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给弄得一懵。 刚才不是还在说赵无缺吗,怎么转头又变成六年战役的修史…… 等等,六年战役的史书?!谢琢写完了?!他什么时候写的?他写了什么! 不少贵胄的神情上都出现了异样,一双双眼睛如铁钩般死死挂在了谢琢手中那卷厚纸上。 皇帝的面皮抽动了一下,他忽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也许在谢琢进门的第一时间,就把他拖出去砍了才是最好的选择。 第157章 为君丹青台上死(二十二) 丹青令掌史书记撰, 评说帝王功过、人世百代兴衰,是个看起来不那么重要但又意义非凡的存在,确切地说, 丹青令管的是死后的功过分说, 活人的事情其实与他们并不相干,因此无论什么朝政大事,都轮不上丹青令参与发言。 这样看起来, 丹青令也就是个听上去清贵实则无权无势的官职罢了。 不过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这样看轻丹青台上那群硬骨头史官,尤其是老了之后格外好面子且心思敏感多疑的皇帝。 皇帝这几年明里暗里向丹青台索要了好几次起居注, 想看看史书上是怎么写自己的,不过先代有规,皇帝不得翻阅自己的起居注, 他能看到的东西也不过是史官修修改改后拿出来的删减版,这都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东西。 看完了删减版后的皇帝更加不满足了, 他渴望知道那些不能被自己看见的东西里到底有什么, 后世人会如何评说自己。 一生浸淫在权力和富贵中, 尽天下人之力供养,少时是悠闲富贵闲王, 长大后家国倾覆的危机也没有压在他肩膀上, 等四海即将平定,帝王连同储君都先后崩逝,多少人拼死拼活去抢的皇位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落到了他怀里, 可以说皇帝这一生都顺遂无比,令人连嫉妒之情都无法升起。 这样极度顺遂环境下长大的皇帝, 就像是一个永远停留在孩童时期的不健全人, 无论外貌如何苍老, 他都称不上是一个心智健全的男人。 如同希望得到所有人喜欢的小孩一样, 他在得到无上的权力和财富后,也想得到所有人的尊敬爱戴。 丹青台却拒绝了他的要求。 清正中立就是史官立身的根本,他们遵守皇帝的命令对六年战役只字不提已经是底线,再要他们交出起居注任皇帝删改,那不如让他们集体吊死在丹青台上。 皇帝在连续三个丹青令撞柱明志后终于不情不愿地打消了这个念头,但丹青台也因此成了他最看不惯的地方,之后朝堂上甚至故意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