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中珍藏一张这位名伶的私人画像。 每张画旁边都慢慢围拢了人,他们痴迷赞叹的目光停留在画中舞者身上,过了许久才勉强把注意力从他身上拔出来,去看边上写的东西,那上面其实只有寥寥两行单词和一个日期。 “巴黎之死——?” 识字的绅士握着文明杖,念着这两个词,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这是他的新剧目吗?剧作家是谁?作曲家又是谁?这个名字也实在……” 他想了想,良好的涵养让他没有讲完下面的话。 “这个日期不就是今天吗?” 有人悄悄说。 “可是他不是已经被禁演了?女王陛下似乎还对他和国王的私情耿耿于怀,剧院都不肯再让他上台了,他要做街头表演吗?那我们不是都可以一睹巴黎之花的风采?” 有人急切地冒出了一连串问题,到最后,他的语速慢下来,语气里多了一种暧昧古怪的色彩。 昔日被贵族们珍藏在手心里的华贵美人,今天要站在街头卖艺,这种司空见惯的艺术行为放在艾利亚诺拉身上,不知怎的就多了点香艳的意味,施加在他身上的幻想暧昧无度,好像能凭空用眼神剥离他的衣服,窥探到曾经被贵人们抚摸过的皮肤。 这样想的人显然不止他一个,周围窃窃的笑声此起彼伏,第一位开口的绅士摸了摸自己修剪得当的胡子,咳嗽了一下——他也是曾经被艾利亚诺拉的表演拒之门外的人之一:“上面说,他今天晚上会在巴黎钟楼上演出,无需门票即可观看。” 巴黎钟楼。 那是巴黎的地标建筑之一,建在巴黎圣母大教堂旁,像是骑士的长枪般戍卫着周边塞纳河的珍宝,在钟楼上可以俯瞰整个巴黎,而钟楼特殊的设计让它如同一个巨大的轰鸣腔,能把声音完美地传播到周围。 不过敢于在上面唱歌的,自从巴黎钟楼建成以来也只有艾利亚诺拉一个,钟楼的设计不仅能放大声音,也会让声音中的瑕疵一览无遗,必须得有近乎骄傲的自信和强悍能力,才能许下这样的诺言。 艾利亚诺拉要在巴黎钟楼上演出自己的新剧目的消息一下子席卷了大半个巴黎,因为阿黛拉女王暗示剧院不许接纳他,所以这位璀璨夺目的阉伶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许多他的狂热剧迷私下里开始为他奔走,没想到正主本人更刚,剧院不要他,他就冲到巴黎钟楼上去唱歌。 当夜幕落下的时候,塞纳河边亮起了缎带一样的灯火,宏伟华丽的建筑里放出莹莹光辉,好像雪白的珍珠散落在地面上,无数手持烛火的人们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巴黎钟楼下,这场景比梦境更辉煌迷离。 巴黎钟楼上只有一盏孤零零的灯悬挂在塔楼下,因为常年没有人擦洗,灰蒙蒙的灯罩射出来的光都是脏脏的,在楼下远远看去,好像塔楼上吊着一团死掉的月亮,苟延残喘地放着死去的冷光。 夜里有风,这团死掉的光就随着风轻微地摇动,玻璃罩里套进去的火焰随之一晃一晃,让不规则的阴影圈住下方的空地。 塔楼四周立着半人高的矮墙,大钟挂在顶上,黑黢黢一动不动,尖利如刀锋的塔顶往天空戳刺而去,在某些微妙的角度,能给人一种刺杀月亮的怪异感。 钟楼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底下汇聚的人却越来越多,他们昂着头打量这座钟楼,嗡嗡的话语融汇成河流,在隐秘之处,一架低调奢华的马车停在那里,守卫在马车旁的护卫替马车里的女主人掀开了一层厚实的帘子,隐隐绰绰的薄纱后,露出女人半个瘦削的下巴,和她抱在怀里的一大束淡紫色玫瑰。 一阵轻柔的音乐从钟楼里飘出来,演奏者不知身在何处,琴弦弹拨的悦耳声响借助钟楼扩散开来,几个小节之后,西伯利亚手风琴特有的低沉缠绵攀附而上,演奏者有着高超的技艺,只是短短几个音符,就征服了下方的民众,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 夜风吹着他们手中的灯,悠扬的吟唱乘风而至,伴随着歌者的出现,舒缓的音乐一转,变成了活泼欢快的小调。 像是年轻美丽出身高贵的少女在游戏人间,她炫耀自己拥有的青春、财富、美色,她轻佻天真,活泼灵动,追随者们前赴后继拜倒在他的视线裙摆下,用最华丽的语言去赞美她。 “赞美我,追随我,仰慕我!”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