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我没有家。 你知道吗?那天我来你店里,不是我第一次挨打,妓馆妈妈还算是个好心人,肯让我带着人出来走走,我一眼就看到这个食店。 当时我多狼狈,进去的时候嘴角都是肿着的,我以为你也会像那些人避之不及,你却领我到楼上坐下,还给我上药,又给我熬了一碗粥,不收我银子,让我难过的时候就过来这里吃饭。我白和光何德何能啊。” 那些对于祝陈愿来说微不足道的小事,对于当时一心想要寻死的白和光,却是给了她求生的希望。 “那碗粥真的很好喝,好喝到我现在都还记得是什么味道的,很甜,我从来没有喝到这么甜的粥。谢谢你。” 祝陈愿说不出来话,只能紧紧回抱她。 稍后,白和光松开了手,站到南静言的面前,轻轻扬起一个笑脸,“我真的该放下了,你也该放下,不用再挂念我,我已经从妓馆赎身,至于以后去哪里,山高水长,哪里不能走呢。南静言,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多愁善感,要是时常见到你,我就会想起每一个嫉妒你的时候。” 那该怎么释怀呢?她们两个本来就做不成姐妹,也做不成朋友,只适合做过路的人。 “那你什么时候走,我送你离开。” 南静言身体颤抖,她的语气带着恳求。 “今晚就走,你别来送我。南静言,我太自私了,只想逃到一个地方疗伤,不想再来汴京这个伤心的地方了。那群孩子,就交给你了。我希望你,能过得比我幸福。” 她神情很认真,“南静言,好好过你的日子,不用挂念我。你别来送我,让岁岁送我最后一程吧。” 太想逃离这个让自己沾满污泥的地方,以至于一天都等不了。 临出门前,白和光还是犹豫了,冲上前抱住南静言,低声说道:“南静言,山高水长,有缘再见。”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两人走到很远的码头边上,那里有白和光一早买下来的船只。 “我最后还是自私了,不想让自己一个人离开汴京。” 白和光望着前面的船只悠悠说道,侧身拉住祝陈愿的手,“我本想回杭城去吃一碗河祇粥再走的,可是尝了你做的后,我放下了执念。可能我怀念的,就是当初在慈幼院里的时光,大娘从来不会打骂我们,能吃饱穿暖,还有几个小姐妹玩耍。 岁岁啊,之前没来找你,现在来找你,就是让你送我走,你说世上怎么会我这样的人呢?” 风吹乱了祝陈愿的头发,也吹痛了她哭红的双眼,出口的话轻飘飘,“那你到底要去什么地方,我能知道吗?” “是塞北。” 她头回笑得这般肆意,“南静言一直想去的塞北,她总说大漠狂沙,烈酒良马,自己向往那样的边城。其实她更想过的是安稳的日子,有一个小家,有人可以等她回家。而塞北,就应该是我这种没有牵挂,只想浪迹天涯的人才要去的地方。” 这样,南静言知道她去了塞北后,就会歇了念头,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这是她白和光,最后能为她做的一件事了。 “你何必呢。” 祝陈愿哽咽,好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握住她的手。 “你要是平安到了塞北,你给我寄个信来,我好让人给你捎吃的,你要不回杭城吧,塞北太苦了。” 生得花面孔的白和光,怎么都跟塞北的粗犷不符。 “岁岁,不说这个了,那边已经在催了。你也不要挂念我,留在杭城或者汴京,都会让我痛苦。我也很向往碧蓝无云的天空。” 而不是缩在狭小的屋子里任人宰割。 白和光最后和祝陈愿告别时,拥抱她,将脸埋在她的肩膀上,闷闷的声音从她嘴里传出来,“我会给你寄东西的,岁岁,你一定要过得幸福,我走了,有缘一定会再见面的。” 等她得到足够多爱和关怀时,也许才能再次踏进汴京这个充满伤心记忆的地方。 而那天,也许在一两年,也许是永远。 白和光站在船头,从江面吹来的风拨动着她的衣裙,她使劲冲祝陈愿招手。 故人江海别,几度隔山川。 有缘再相逢。 ——— 等到白和光走后,南静言才从后面的巷子里出来,和祝陈愿一起眺望那远去的归舟。 “她说,她会去塞北,希望你能过上想要的日子,有良人相伴,有家有孩童。” 祝陈愿的声音听起来很缥缈,她今日格外难过,这已经是她第二次送走故人,第一次她明白永无相见的时候,可这一次,她盼望重逢。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