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尉迟兰廷知道真相时,一切已成定局。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也肯定不会放过她的指尖血不用。毕竟桑洱注定要歇菜。与其白白浪费她的指尖血,还不如物尽其用,总比两个人一起死要好。 下巴被雪摩擦过,冷得发麻。桑洱的睫毛上也结了霜,翻过掌心,将雪团撒回了地下。 刚才跑得太急,连鞋袜都没来得及穿。蹲了那么一回儿,钻心的湿冷不断往上爬,脚趾都蜷紧了,还是赶紧回去吧。 桑洱打着寒颤,有几分迟钝地摸上了柱子,就在这时,后方忽然有脚步声在靠近她。 冻僵了,听见声音,反应也慢了半拍。一转头,桑洱就被一件厚狐裘裹住了。同时,有人握住了她的脚,塞进了一双又厚又暖的鞋子里。 尉迟兰廷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双臂隔着衣服,紧紧地抱住了她。 冻僵的身体陷进了温暖绵软的衣裳里。脸颊被挤出了一团肉,气息都有点不畅。桑洱拱动了好一会儿,脑袋才钻了出来。在昏暗里,她看见了尉迟兰廷毫无血色的脸庞。 他没有看她,晦暗的双眼越过她的身体,望向那一滩乌血。 冥冥之中的不安预感,终于在这一刻落下,击碎了微弱的侥幸。 当年,他被打入锁魂钉后,灵力被阻遏,寿命也缩短得只剩下二十余载。但是,真要论起来,这两者都不是非常迫切的危害。 灵力被遏,不过是当不了剑修,并没有危及生命。 寿命减短,厄运也是在十几年后才会真正来临的。 并且,这两个危害都是可逆的。只要取出锁魂钉,便可恢复如常。 锁魂匙与锁魂钉是互相配对的。那么,它们的特点,理应也很相似。 如今大雪遮天迷地,阻断了求证这一猜测的道路。尉迟兰廷也只能依照自己的经验,这样进行判断。 而且,这段日子,在桑洱的刻意隐瞒下,尉迟兰廷并未发现她有过出血的后遗症。 除了嗜睡和怕冷,桑洱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这落在尉迟兰廷的眼里,也佐证了他的猜测——锁魂匙即使又危害,也并不迅烈,是缓慢而隐晦的。 到了今夜,尉迟兰廷醒来时,发现身边空了。寻声而来,就看见桑洱穿着单薄的衣服,蹲成小小一团,缩在角落里咳嗽,雪地赫然是一大滩乌血。那一刻,尉迟兰廷的脑海罕见地出现了空白。 至少,吐血这种事,在他身上从没有发生过。 这和他想的并不一样。 而此刻,桑洱窝在他的怀里,半闭着眼。鼻唇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 在开春的时候,山雪会融化。她这个模样,却好像随时会跟着雪花一起消失。 在这一刻,一股没有由来的不安焦灼,几乎将尉迟兰廷淹没透顶。伴随而来的还有茫然。 为什么他会如此不安?仅仅是因为事情脱离了他的预判和掌控吗? 不容细想这份异样的感情从而何来,这么多年来,对感情的习惯性压抑,已幻化成一只冷酷的手,摁熄了蠢蠢欲动的火苗。仿佛是预感到了它们一旦烧起来,就会燎原一样,那动作带了几分狼狈与急切。 早就决定了,为尝夙愿,不惜一切代价。 为此,不论直接或间接牺牲了什么,都应该做好了准备。不是吗? 桑洱的腿有点麻,身体却是温暖的,蹭了一下尉迟兰廷的心口。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尉迟兰廷的手上移,覆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的头侧着摁入了他的怀里。 桑洱睁大眼。 他这动作,分明在收紧,却又像是在放开。 而且,真奇怪。尉迟兰廷明明是刚从温暖的室内出来的,但他的手,却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冰冷。 没在屋外逗留太久,尉迟兰廷将她抱进了房间,塞进了被窝里,沉着脸,用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并没有在意她弄脏了自己的床铺。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