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也没人猜得到,他此刻真正的想法——杀妻弃子的董邵离,居然养出了一个这种性格的女儿。 说好听点,就是心地善良。说直白点,就是缺心眼,蠢得没命。 被他骗得团团转,引狼入室,还上赶着给仇人治伤。 如果她不是长在这么无忧无虑的环境里,而是按他的方式长大,恐怕早就没命了。 不过…… 裴渡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眉毛轻微地抽了抽。 他的手很粗糙,有许多交错的细小疤痕,其中,大多数已经记不清是怎么来的了。因为肤色随了母亲,是象牙白的,所以,任何痕迹都很明显。 搭住他手腕的那只手,不仅比他的小很多,还白净无暇,一看就知道没吃过苦。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受伤时,耗费灵力为他治伤。这感觉既新奇,又有点不习惯的恶心,好几次,他都忍不住想抽手。 她的灵力温和而稳定,显然是正统世家教出来的,与他的邪路子,完全不一样。 就像她这个人,也是裴渡从来没有打过交道的类型。 在市井的底层,没有黑白善恶的道德观念,弱肉强食、以暴制暴才是常态。只有拳头够硬的人,才不会被人欺负,且无数前人的经验告诉他,斩草必除根。 裴渡没有打算给秦家留下活口。唯独秦桑栀,让他有点犯难。 说实话,要报复她,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但这样做,似乎没什么意思。 既然在阴差阳错下,她给了自己那么好的“接待”,不为她精心准备一份礼物,似乎说不过去。 一个恶念,在裴渡的脑海里缓缓滋生,此时,却尚未成型。 给别人注入灵力,等于是同步消耗自己的灵力。半个时辰后,桑洱明显感觉到自己有点体力不支了,就收回了手:“今天就到这里为止吧。你的伤口这些天应该还会有点疼,要忍一忍哦。” 这算什么语气。她以为自己在哄小孩子吗? 裴渡并不领情,皮笑肉不笑地说:“知道了,姐姐。” 桑洱离开后不久,一个也就十一二岁的小侍女敲门送药。 一进门,她便看见裴渡正靠在窗边乘凉,侧着头,望着花园里的绿植。 分明是难登大雅之堂的小地痞姿态,可这剪影,却又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少年气。 当裴渡转过头来时,小侍女的面上闪过了几分惊愕。 这个少年,也太像大公子了。 以前,主子带回来的人,都是只有某个地方像。而眼前这位……俨然就是大公子的翻版。 小侍女不敢让他发现自己在胡思乱想,放下药碗,准备离开时,身后传来一个懒懒的声音:“喂,你们小姐去哪了?” 意识到少年向她搭话,小侍女有点紧张地答道:“小的也不清楚,不过,听门房那边说,小姐可能要去药铺一趟,也可能是去散步了……” 答了等于没答。裴渡意兴阑珊,挥挥手让她走了。 当夜,桑洱准时在晚餐时出现,饭后给裴渡检查伤口、换药。 在最初的几天,裴渡一口都没有沾过桑洱送来的药,以及下人端来的食物。只有在和桑洱一起吃饭时,才会吃点东西果腹。过了大约七八天,见不到桑洱有异常或耐不住性子的表现,裴渡终于卸下了少许戒心,相信她与秦家那边没有互通信息,喝下了药。 同时,每天中午,桑洱都会给他输送灵力。为了他下地方便,还命人打造了一副拐杖给他。 裴渡有点儿搞不懂桑洱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但反正都是对他有利的,他就照单全收了。 在灵力和药物的共同作用下,裴渡的伤势逐渐好转。 一个月后,裴渡终于可以脱离拐杖的协助行走了。一瘸一拐也不再明显,只就是暂时不能剧烈运动而已。 这段时间,一直待在桑洱的宅子里,周遭都风平浪静。但一直无法探听到外界的风声,即使日子再安然,裴渡也不可能就这样心安理得地待着,只怕被麻痹了警觉心,某一天,秦家的利剑会直指他的咽喉。 这天,中午吃饭时,裴渡忽然问起桑洱今天要不要出门。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