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即是说,在妖蚺巢穴下的那片乱石堆里,她入的正是他的梦。 若小耳朵之前真的和他素不相识,那么,进入他的梦境后,她理应是一个格格不入、仿佛临时被拽来演戏的路人。 可事实上,他的梦境没有任何突兀之处,顺畅地进行到了末尾。 ——小耳朵一早就知道那个梦境会如何发展。她只是在配合他,演了一台天衣无缝的戏。 而在小耳朵死去的时候,那一盏为秦桑栀招魂而立的魂灯,竟有了奇异的波动。他百思不得其解,便试着大胆假设,将秦桑栀和小耳朵、妖怪桑桑联想到了一处。 故而,这回,秦桑栀复生后,就成了他的重点观察对象。前所未有的强烈直觉告诉伶舟,突破口就在她的身上,他必须比谨慎更谨慎。 当初小耳朵利用信息差骗了他一回。这次,风水轮流转,因为信息差而被蒙在鼓里的人,变成了秦桑栀。 她不知道魂灯与青铜法器已经让自己露出了马脚,如同一条安安逸逸地藏在茂密草丛里、尚未被竹竿打草的声音惊动的蛇。 当然,要确定她的身份,不能光靠臆测,还需要更有力的证据,以一锤定音。 为此,伶舟忍着百爪挠心的煎熬与焦灼,一直按兵不动,终于等到了一个试探的良机。 之所以不用怀梦藤来试她,是因为这东西不受他的控制。如果他和她同时入梦,他就不能一直保持清醒,去观察她的表现。如果只有她入梦,他待在现实里,又看不到梦境的发展。 所以,伶舟捉了一只梦魇回来。 梦魇最擅长窥视、复制一个人的记忆,来一比一地造梦。 恰好,秦桑栀最近五感失常,眼睛看不见,也就无法确定自己身上是否有月牙印记。窗外那些怀梦藤,则是对她的第二层的迷惑。她自然不会想到,这几天,她看见的梦,全是梦魇复制他的记忆,编造出来的幻境。 她以秦桑栀的身份,被拽入了梦魇编织的幻境里,扮演的却是妖怪桑桑。 当她睁开那双明亮如水洗的乌黑眼眸,唤江折容为“小道长”时,伶舟就已心神俱震,肯定了她的身份。 秦桑栀和桑桑,就是同一个人。 也亏得桑洱如今蒙着眼。不然,醒来的时候,她一定会被伶舟面上那种夹杂了狂喜、迷惘、激动的复杂难辨的神情吓一跳。 伶舟没有急着和她摊牌。 一个优秀的狩猎者,应该在堵死猎物所有逃避的路子,让她再无辩解的余地时,才图穷匕见。 这是伶舟小时候在九冥魔境里学会的道理。 或许是狩猎本能的驱策,或许是对那段他不能参与、无法回头的时光的贪恋和嫉妒,后面这几天,伶舟命令梦魇,将他们在行止山、桴石镇、云中城的生活片段都重演了一次。 不管来什么,她都能接上。日常生活的应对、被亲吻时的反应,全部与他的记忆一模一样。 如此一来,等真相揭露之日,她便再没有辩解的余地了。 …… 桑洱沉浸在安逸无梦的深眠里,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 伶舟没有再折腾她,弯腰,将她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上。桑洱没有醒来,只是轻轻地咕哝了一声。 伶舟为她拉好了被子,又守在旁边,默默地盯了她片刻。 这副身体,非正途所得。在尚未稳定时,若有剧烈的情感波动,也许会出岔子,让魂魄逸走。这是他无法承受的后果。 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机。 已经忍而不发了那么久,再等一等也无妨。 . 翌日清早。 按照之前说好的,桑洱蒙眼的丝绢今天就可以摘下来了,也就是俗称的出院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