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沉默地将她整个人交给了他,背靠在他的胸怀里。他一手轻轻圈在她的腰上,另手执着马缰。随了坐骑前行的轻晃,他的下巴时不时地贴碰到她脑后的一片柔软发丝上。 彼时,远处雪山静谧,头顶是片深蓝色的夜穹,星汉灿烂,照着其下旷野里的一双同骑之人。 那段路,沉静得犹如是在梦中。 送她回到这座供燕氏家族之人来此守陵的房舍中后,她便继续在他的怀抱之中沉沉地睡,直到此刻,天明了。 昨夜无数次,他盼瞬间变成永恒,日出永不要显现。然而天还是明了,半分也没有因他的愿望而推迟它的到来。 束慎徽没说离去,姜含元也没开口催他走。他们仿佛不约而同地忘记了这件事。 他在她亲人长眠的这座谷地里,接连又陪伴了她整整三天。 夜间,他和她同宿一榻,什么都没做,除了伴她入眠,长长一觉。白天,他则随她纵马在雪峰之下,沿着湖畔,攀上高岗,越过沟壑,直到日暮夕阳,星野升空。或者,哪里也不去,只伴她坐在谷地口,对着雪山和那片湖水,一看就是一天,从朝到暮。 这样的日子,他此生从前从未曾有过。似乎单调。但他丝毫也不觉乏味。他喜欢这个宁静的地方。唯一所恨便是朝朝暮暮,稍纵即逝。 第三天。 这是一个深秋的午后,天气晴朗,秋阳高照。空气干爽而洁净,鼻息里,犹如弥漫了来自雪山和湖水的清冽气息。 他们一起靠坐在谷口的那株树下,静静地看着对面那百看不厌的雪峰和湖水。 谷地三面山峦环抱,挡住了风,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事实上,在过去的这三天里,他们彼此没有说过一句话。她渐渐地困了,眼皮沉重,他便将身上的氅衣脱下,盖住她,让她的头枕在他的腿上。 她睡了过去,睡得很沉,长睫垂覆,盖在眼皮之下。 几片枯黄的落叶,时不时慢慢地从头顶无声无息地飘下,落在两人近旁的地上。没有一丝的风。 耳边静谧极了。 她睡了很久,从午后艳阳高照,一直睡到此刻,日暮黄昏。 束慎徽感到自己的腿被她枕得开始发麻了,但他却不愿将她唤醒,或是挪动半分。他倚靠着身后的树干,在来自谷口之外的那斜斜射入的一片金黄色的暖暖夕照里,闭着眼,回味着他片刻前跟着她睡着而做的一个白日梦。 就在此处,这株秋树之下,他梦见有个小女娃站在他的身旁,歪着脑袋,睁大眼睛,状若好奇地看着他。那小女娃生得如玉似雪,眼睛和她一模一样。她的头上扎着双髻,身上穿着美丽而精致的小长裙。她在冲他笑,眼睛笑得弯弯。看到她那张笑脸的第一眼起,束慎徽便觉自己被她深深地俘获了。他在梦里想,就算她想要天上的星辰,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然后想尽一切办法,去把星星摘下,亲手送给她。他盼望她能一直都那样笑,无忧无怖,一生顺遂。 当束慎徽醒来的时候,他的唇角微微上扬,他仿佛还能感觉的到来自梦中的那充塞着他胸膛的满满的温柔和喜悦。 他睁开眼睛,下意识便低头去看她,发现,她不知何时已是醒了。 姜含元仰面静静卧他腿上,望着他低头俯视着自己的那双眼。 在这男子的眼底,恍恍惚惚,她仿若看到了雪山下的那一片湖色。 她看着,看看,眼角渐渐地泛红。 束慎徽和她四目凝望了片刻,抬起手,朝她伸来,最后,指尖轻轻地碰到了她的脸。 这是这三天来,他第一次伸手碰触她。 她继续凝视着他。他用拇指的指腹,温柔地抚了下她泛红的眼角,慢慢地,极其自然地俯身向她靠去。他的面一寸寸地压向她,最后,和她口唇相接,碰触到了一起。 他开始亲吻她。一开始,他的吻很轻,仿佛带着些试探,唯恐惊醒了她——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感觉,她犹如依然身在梦中,其实并未真正地醒来。但很快,他便感觉到,她没有拒绝,也不曾避让。她是如此的柔顺,前所未有。他情不自禁,深深地吻住了她。当再片刻过后,她抬起了手臂,如藤萝般紧紧缠绕住了他的脖颈,回吻起了他。 他怎禁得住她如此的回应。当感到她臂缠住自己,温软的舌和他勾缠在了一起,他的心狂跳,胸腔里热流激荡,皮肤之下若有万千的牛毛针头在不停地刺他。他倏然松开了她的口,微微地喘了几口气,便胡乱拖着那件还裹着她的温暖氅衣,将人从地上一把抱起,快步送她入了那间庐舍,放在了他已伴她同眠了几个夜晚的榻上。 和她不是头回亲密,但他为她褪着衣的手指,竟在微微地颤抖。他的眼因为一阵激荡而来的热流而变得朦胧。他觉自己犹如一个正在和心上之人初次约会的少年。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