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了整整一个晚上,身体和心脏都是麻木的。走出的每一步只凭本能。 脚下满是灾后的灰烬与伤痕。 医护人员奔来走去地处理伤员,四 处都是哭声与痛吟。 消防员的对讲机滋滋啦啦地响个不停,几十支队伍在沟通中完成收尾工作。 更多的队员站都站不起来。他们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从火场出来后就倒在地上,靠到车边。 全部筋疲力尽。 祁汐无声地路过一个又一个累倒的消防员,寻视的目光顿在台阶下的一名队员身上。 她不认识他。 实际上,现在也很难认出谁是谁,每个消防员的脸上身上都是脏脏黑黑的。 祁汐望着那个消防员将手里的水瓶夹到臂弯之间——他的手背上有灼伤,手指上都是水泡。另外一只伤得不重的手把住了瓶盖。 拧了两次,都没有拧开。 祁汐走过去蹲下,没有说话,只默默拿过了他手里的水瓶。 小伙子抬起眼皮看她,干裂的嘴唇嗫嚅了一下,像想道谢,却没有发声的力气。 右手用力,湿滑的瓶盖完全不吃劲。 祁汐拉过衣摆一角垫在手下,更为用力地一拧。 瓶盖开,她将水瓶递回去。 没有人接。 年轻的消防员闭着眼睛靠在台阶上一动不动,只有胸前细匀起伏着。不知道是累晕了,还是睡着了。 祁汐虚虚拧上瓶盖,放到了他腿边。 起身继续往前走。视线略过一张张疲惫至极的脸,心上那只名为“恐惧”的利爪,也攥得越来越紧。 最后,祁汐停到一辆消防车旁。 “段指导。” 段凌云坐在车轮边,周身全是消防车浇下来的水渍,可他脸上还是没冲干净,黑印斑驳。 乏力的胳膊撑了两次,指导员才从地上站起来。 “祁老师……” 祁汐看了他两秒,唇片微动。 “陈焱……呢?” 她开口时很哑,声带像被火烤坏了。 一张脸却好似浸入寒霜里,惨白而茫然。 仿佛一个迷路后找不到家的小孩。 段凌云左右望了望,又走到车头推了把躺在地上的队员。 “陈队呢?他不和一直你一块儿么?” 队员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很小声:“他让我先出去……” 段凌云看了眼脸色更白的祁汐,眉心蹙起来。 “陈队?”他扬声喊了一句,又拿起腰间的对讲机,“陈焱?陈焱你出来没?” 对讲机里没有回应,连电流声都没有。 忽然之间,前面有人大喊了一声: “陈队!” “来人,过来人搭把手!是陈队——” 段凌云已经拔腿跑了过去。 祁汐也想过去,但不知道为什么,腿就是迈不动。 她眼睁睁地望着十来个消防员都拥了上去。有人在喊,带着哭腔的:“陈队,陈队坚持住啊!” “医生,医生!我们队长在这儿!” 祁汐吸了口气,迈开发软的脚往前跑。 刚跑没两步,浑身就像被抽掉筋骨般摔倒在地。 她爬起来,只觉得头晕脑转,气都喘不上来。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