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司说,“现在,为了承载上万人的记忆,我的意识海已经被扩充到了极致,有了自己完整的坐标,说是一个独立世界也不为过。我不清楚坐标在哪里,恐怕很难顺利地找到回去的路。万一根本没有出路……你没必要在这里,三科需要你,外面那么大的烂摊子你也走不开。” 楚明意道:“如果你真的醒不过来,现实世界对我来说也不过一个同样的囚笼。” 宋司笑了笑,说:“是不是在说什么好听话哄我?十五年没见,不知你说情话的本事长了没有。” “不过几天的时间,”楚明意说,“你从来没有离开过。三科的同事都在等你。” 宋司道:“我说错了,没有十五年,你带来这个消息给我,大约在你们那只过去了几天或者几礼拜吧。” 楚明意道:“小司,相信我,把我拉进来。” “我已下定决心,不会拉你进来。”宋司说,“还记得你被困在祝红嘉的二层意识海里吗?你可以自己找到回去的路,我也可以的。” 楚明意忍不住伸手想再抱他,双臂却只能无情的穿过他的身体:“为什么总是这么任性?为什么一回都不肯听我的?我想保护你,像任何一个男人保护自己的爱人那样。” “宋司!” 宋司已经转身进了房间,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吴金,迟疑的心变得坚定起来。他道:“既然你不想再见见同学朋友,那就跟我一起去一个地方。” …… 宋司带吴金回了启程孤儿院。 这里是他意识海的起点,他没有刻意干扰,在世界无意识的发展下,孤儿院已经与现实世界一样变成了幼儿园,正值上学时间,幼儿园门口车来人往,热闹非凡,早就不复当年的萧索。 他们穿梭在来往的家长和小朋友之间,看起来与这里格格不入,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吴金跟在宋司的身后,道:“你带上我,是因为‘他’是通过我才看到这个世界的吗?” 宋司道:“很聪明的判断。” 吴金自嘲地笑:“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蠢一点。” 他们停在一架秋千前,吴金记得这架秋千,他还在孤儿院的时候,这架秋千是他们唯一的娱乐设施,曾经锈迹斑斑,此刻已经被刷得焕然一新。 宋司低头看着秋千,像是在沉思。 慢慢的,鼎沸的人声逐渐安静,来往的家长和学生消失了,老师和行人也消失了,这里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走马放映室,时间飞速倒退,消失过后又有已成为过去的人和物出现,他们眼前颜色鲜艳的崭新秋千开始一层一层剥落,取而代之地是破旧的锈痕、摇晃的钢筋…… 片刻的功夫,他们仍站在原处,站在荒凉的启程孤儿院操场上。 眼前的宋司也不再是三十多岁的模样,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穿着旧衣服,头发透着营养不良的干枯,瘦得像个清秀的小姑娘。 “不该是这样,”吴金喃喃道,“十五年前你来孤儿院领养我时,穿着西装,早就成年……” “现实中的我也是孤儿,我们曾一起住在这里,后来我被楚明潇领养,你被刘岑宁领养,我们走向了两种完全不同的人生。”宋司的童音温柔,“这架秋千,是我意识海最初的模样,在世界还没有被创造之前,我坐在这里——” 他坐上破旧的秋千,一如命运的齿轮还没有开始转动之前。 无法同处一个世界的楚明意走到他身后,伸手轻轻推动秋千。 秋千吱呀吱呀地晃动,宋司闭上眼睛,试图以此处为支点将整个世界的时间倒流,回到意识海雏形之时。十五年间世界已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运行方式,膨胀到连宋司也无法彻底控制的地步,倒流从启程孤儿院开始,距离越远,倒流越慢,甚至同一地区不同时间进入世界的人也出现了不同的流速,于是到处都陷入了人们无法理解的混乱,一个办公室里上班的、睡觉的、做着截然不同工作的;甚至一个街区中,左边下着雨、右边天放晴…… 混乱没有持续太久,宋司的力量支持不住,一切很快又按了暂停。被迫收缩的世界一旦失去干涉的外力,马上开始不受控制地重新膨胀,人与物再次走上正轨,没有人还记得刚才的匪夷所思,世界仿佛一个有生命力的机器,知道如何自动合上所有齿轮。 只有宋司仍然是少年模样,脸色惨白,满头冷汗,坐在秋千里不停发抖。吴金将他抱起来,解开外套,裹在他冰凉的身体上:“留下来,我会一直陪你。” 宋司脱力到无法出声,时间倒流难度太大,他的尝试失败了。 吴金把他抱回了车上,将暖气开到最大,轻轻搓他冰块般的手:“我们就这样过下去不好吗?生活在这个没有罪恶和责任的世界里。如果你舍不得‘他’,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