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这是一个孩童模样的面人,扎着两根朝天辫,只穿了红色的肚兜,肚兜上还绣着一个福字。 小孩儿的脸圆乎乎的,还带着几分红晕,似乎刚玩耍回来,十分可爱。 可惜殷离舟的手刚碰到它,就见面人从鼻子处直直裂开,碎成了两半。 可惜了,殷离舟心里想,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拼上。 殷离舟正想拿起上半部分,却突然愣住。 不知为何,他竟觉得这面人的眼睛像极了自己。 越看,这样的感觉愈便发明晰。 殷离舟的手就这样顿住,愣了片刻,他抬手轻轻覆住面人的下半部分。 然后发现,那眼睛确实是自己。 屋内的声音渐渐散去,一切都安静了下来,他一时间竟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许久,殷离舟才想起了什么,猛地站起身来走到书架前,拿起面人一个个看了起来。 果然如他所想的一般,每一个面人都有一部分和他相似。 身姿挺拔修长,着绿衫,持竹扇的翩翩书生,和他一样,耳后有一颗朱红色的痣。 穿着短衣,手持鱼篓的孩童,和他一样少了小指。 穿着喜服,笑意盈盈的新郎官,和他眉眼相似。 每一个都不是他,却又藏着他。 就像单明修与他的感情,从来都无法正大光明。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一个个面人,他不知单明修是何时学会的这门手艺。 但不知为何,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他捏面人时的场景。 一个个无尽的长夜,他独坐于桌前,小心翼翼地勾勒出面人的眉眼轮廓。 那时,单明修是否是在想着自己。 所以才将每一部分都做得像他。 他想起单明修说过的,第一次在后山相见时就认出了他。 所以这些年,他其实一直念着他吗? 那为何,又会有杜修呢? 殷离舟只觉得一切犹如迷雾,让他混沌一片。他有些惶然地向后退去,身体抵着桌沿,这才勉强让自己站直。 到底是为何? 殷离舟拼命思索,却只觉得大脑一片乱麻,一时竟什么也想不明白。 有风吹了进来,墙上的画被风微微吹起,似乎在引着他看去。 殷离舟的目光落在那副空白的画上。 他看了许久,目光几乎能在上面剜出一个洞来。 然后,他走了过去。 修长的手指轻轻抵住画边,许久,才深吸一口气,猛地抬手将画翻了过去。 一道熟悉的身影就这样赫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殷离舟似乎被画中的人吓到一般,猛地向后退去。 那副画上是一个少年。 少年一头长发用红色束带干净利落地束起。身着黑色的窄腰玄衣,腰间系着朱红的玉带,衣摆处用金线绣着赤金色的云纹,面容俊美,笑容恣意。 那是十五岁时的殷离舟。 还活得没心没肺,最大的烦恼不过是却隐山有些弟子不喜欢他而已。 但那时的他并不在意,他向来只在乎单明修,忧他所忧,喜他所喜。 他尚且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只知在他身侧便是幸福与欢喜。 殷离舟静静地望着画中的人,一时间竟生了几分艳羡之意。 其实说起来,他这一生,最美好的日子也不过是却隐山那几年。 后来,他便再也露不出这样的笑了。 可是 殷离舟还记得这一世第一次醒来便是在单明修的房间。 而这副画就那样被反着挂在那里。 他们天生敌对,单明修还亲手把剑刺入他的身体,那又为何瞒着世人在墙上挂着他的画像。 为何?为何? 明明当初那般绝情,又为何将他的爱意偷藏在这里。 殷离舟只觉得心中有什么在催促,他迫切地想要一个原因,于是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扯下画像卷起,快步向魔域走去。 殷离舟一路御剑,很快便到了地牢,可是真到了门口却又近乡情怯,不敢进去。 他在门口徘徊许久,才鼓起勇气,作出平日里的模样,走了进去。 扶黎已经不在了。 地牢里只剩下了单明修一个人。 单明修这次没有被缚着,而是背对着他站在墙边,静静地望着窄窄的窗外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听见动静,单明修转过身来,还未开口,目光先落在了殷离舟怀中的那副画上。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