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只能孤身带着愈发严重的唐印冬赶去泸州,保留最后的一线希望。 大江东去三百里,兜兜转转一日余,水仙儿无瑕顾忌两岸的景致,一双眼睛只是凝视着船舱中气息愈发微弱的唐印冬,任沉重的生命压在自己的肩上,数夜未眠,茶饭不思,脸色晦暗,消瘦了许多。 泸州,古称江阳,中水和大江之间的夹角上,一座千年的古城。古城扼守着川黔边界,乃蜀中重地,鱼龙混杂之地。泸州有天下最好的美酒,有几条景致各异的大河,有缠绕着山峰的谷地,有中水两岸的平地和大江南岸的高山,有渔舟,有行客,更有失魂落魄无处藏身的江湖人,这里,似乎是江湖的边缘,这里也是道义的边缘,再往西南,便是弱肉强食,人性丢失的蛮荒地带。所以,这里似乎是江湖人最后的避难所,也是蛮荒人文明的最前沿。所以,这座城一定住着很多人,也一定有各色各样的人。但是这绝不是一座暴力的城,因为这里有文明的暴力,统治着自视文明的人们,无论何人在此住下,都会被文明压抑住兽性。清晨,一艘从蛮荒世界飘来的小船,靠在中水南岸的石码头上,文明的世界朝阳新生,在波光粼粼的水面,泛起无数或明或暗的光圈。 客栈,靠近中水,碧绿的江水倒映着沿岸的垂柳,垂柳畔整齐的石头堆砌的码头,石头仿佛一直堆砌到黑色的瓦下,黑色的瓦,盖住了那些黏土和石灰。水中舟来舟往,沿江而上的船大多在此入中水往西北而去,毕竟,很少有人愿意去经过戎州城外野蛮的杀戮世界。而且,沿中水可直接入府河,进益州城。水仙儿将已经没有人色的唐印冬安置在客栈里,轻轻地用凉水为他擦拭了全身,然后灌了些带着恶臭气味的中药。 偌大的城中,要找一个人很难,要找一个人也很容易,特别找是一个名声在外的人。水仙儿很快就找到了她,城郊一座小溪畔的竹林中竹篱笆圈着的三间简朴的木屋,竹门掩着,院子里种满各色奇异的花草,飘着让人心神不宁的花香味,主人不开门,她只能在外面候着,安静地站在门外,午后,一位雪白的女子从屋内走出来,慢慢地浇了花草,水仙儿见主人并未理会她,只能跪在门前哭。梨花带雨,仿佛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悯之情。可是那位雪白的女子却视若不见,浇完花草后进屋关上了门窗。 傍晚,蜻蜓四处乱飞,云很重,空气闷热,也许今夜会有一场大雨,水仙儿被这样沉闷的空气压得喘不过气来,院子里传出的花香愈发浓郁,水仙儿昏昏沉沉的,只觉得头越来越重,心血外涌,不由得瘫倒在竹门外,晕厥了过去。 再醒来,水仙儿卧在一张竹木躺椅上,精神倍增,所有的昏沉和气闷都消解干净。一位女子坐在不远处,收拾着窗台上的花。她很美,雪白的丝绸的袍子,盖住玲珑有致的身体,隐隐约约看见白袍里面的短袖薄衫,也是一片洁白。长发飘飘,倾泻下来,像黑夜的瀑布,没有精致的妆容,却显得那么自然,光线很暗,水仙儿无法判断出她准确的年纪,但是,她暴露在外的手指告诉水仙儿,这只手不会超过三十岁。 水仙儿轻轻地站起身来,只觉得浑身舒畅,然后轻轻地跪在白衣女子身旁,忧郁的说道:“感谢姐姐救命之恩。” 那位姑娘转过身,将手中的花盆放下,轻轻的搀起水仙儿,柔柔地问道:“你在我门前呆的太久,中了我园中花香的毒,是我伤了你,所以我不算是救你,但是,你如此执着,是要救什么人?” 水仙儿抬起垂着的眼睛,望着白衣女子的脸,她好美,像一朵洁白无瑕的花,可洁白的深处又像白色中微微带着粉色的幽兰,水仙儿看着这样的女士,亦是羞红了脸。沉沉地回道:“我的恩人。” 白衣女子看着羞涩和沉郁中的水仙儿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水仙儿。” “那你爱那个人?” 水仙儿连眼睛都有些羞红了,急忙说道:“我不……”片刻间又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语气相较之前,低沉了许多,片刻之后又断断续续的说道:“但是,我感受不到他是否爱我。” 白衣女子看着水仙儿羞涩的模样,内心先是一阵好笑,片刻之后又沉寂下来,显得很是忧郁,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好一个痴情的姑娘。”不由得面色显得忧郁了许多,是呀,谁没有过一段痴情的岁月,谁又没有过最终遗憾的爱情,谁能没有过花样的年华呢?她的天真是美的,是一种自己再也追寻不到的美。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