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一边往白玉长阶下走,一边问身侧的少年。 “嗯。” 少年轻应一声。 “听说那贺久跟寸心是朋友,寸心昨儿过了生辰也不过是个才十七岁的小姑娘,先是她祖父和父亲,后来是她母亲,再到她姑母和这个贺久,她年纪轻轻,却已经见惯死别。” 裴寄清叹了口气,或是想起昨日在九璋殿中的情形,他眉头松了松,不由又道:“但你瞧她昨日,明明生着病,却还强撑着去了九璋殿,我年纪大了,早就不同朝里那些惯爱耍嘴皮子的言官吵了,她昨日一番话说得解气,晕得也合乎时宜。” 风吹得他花白的胡须微荡,他侧过脸去瞧身边的少年,“繁青,她这个姑娘聪明又坚韧,如你一般,寻常的苦难并不能折断她的骨头,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 他伸手轻拍少年的手臂,颇为感叹: “在这世上,你们最是相配。” 第72章 “殿下。” 裴寄清话音才落,后头便有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 谢缈还未回头,那人便已经大步流星地到他与裴寄清的身前来,“殿下,裴太傅。” 裴寄清拄着拐点了点头,也没开口,只瞧着永宁侯徐天吉朝谢缈恭敬地躬身行了一礼。 “太子殿下,臣徐天吉是个大老粗,朝堂上的许多弯弯道道臣都懒得掺合,臣这么多年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带兵打仗,打得伊赫人屁滚尿流,滚出中原才好。” “臣如今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之前殿下用臣的两个儿子逼臣上了殿下您这条船,臣心里的确不大爽快,但也是多亏殿下,臣那两个儿子才能从声色犬马的喧嚣醉梦里清醒过来。” 徐天吉一时百感交集,“无论如何,臣感激殿下。” “侯爷,那也是你那两个儿子心地本就纯善,只不过你这个爹从前将他们保护得太好,他们在这月童城中又见过多少险恶?”裴寄清在一旁笑了笑,“如今收了玩心,那两兄弟看着便越发成器了。” “但愿他们真能成器些。”徐天吉感叹一声,又正了正神色,看向谢缈,“殿下,若非是您,臣怕是还没有这个机会上战场,臣这半辈子最想的就是将伊赫人赶出中原,您的亡魏之心臣看到了,如今,臣心甘情愿与您在一条船上,与您共进退。” 一番话言辞恳切,听得一旁裴寄清也不由舒展眉眼。 而谢缈眉眼疏淡,轻轻颔首,“永宁侯想说什么,我清楚了。” “徐山岚与徐山霁我会替你照看。” 果然,徐天吉眉心一松,当即又拱手行了一礼,“谢殿下。” “昨日太子妃的一番话臣在朝上也听说了,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夫妻同心,我大黎之将来,有望了。” 徐天吉沉寂多年,到如今终于要再披战甲,他的腰背仿佛都比以往直挺了些,更有一番将军的模样,他再看向谢缈身侧老态龙钟,须发皆白的裴寄清,眼眶便有些发热,他朝裴寄清颔首,郑重道:“裴公,您儿子裴南亭裴将军未竞之业,我徐天吉替他续上!” 提及裴南亭,裴寄清握着拐杖的手指不由有些收紧,胡须微颤,他朝徐天吉点了点头。 “我与太傅在月童等永宁侯凯旋。” 晨风吹得谢缈衣袖微荡,此间薄雾天光里,他眉眼微扬。 待徐天吉转身走下阶梯,朝着皎龙门的方向走去,谢缈随着裴寄清拄拐的缓慢步履下阶。 “徐天吉是个好将军,他去壁上,或可收复绥离。”裴寄清看着徐天吉挺拔的背影,说道。 “他若不好,我父皇也不会留着他了。”谢缈面上并无多少情绪波澜。 “是啊,当初德宗皇帝卸了你父皇的兵权,转头就把兵权给了徐天吉,也亏得是这徐天吉争气,领兵出征的几仗都没有输,只是德宗皇帝后来不肯打仗了,一味求和,后来荣禄小皇帝继位,张太后只顾培植自己娘家的势力,让徐天吉又继续坐了几年冷板凳。” “可即便是这样,他倒也沉得住气,若非是他的确是个可用之才,依着你父皇的脾气,哪能还让他安安稳稳地坐着侯爷的位子。”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