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宿微皱着眉,目光停在折断的芝麻糖上,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许久过后,他喊了声:段青泥。 嗯哼? 你确定要去? 不是你之前非要图纸的?段青泥好笑地问,就因为我像你故人,又不舍得放我下去了? 玉宿一时答不出来。他本就不善言辞,话到嘴边酝酿半天,才缓缓地说:我只是感觉,你执意追求的真相,最后得到的结果不会很好。 段青泥一怔,玉宿又道:现在后悔不晚,我可以带你下山。 听到这里,段青泥轻声笑了起来。他拍了拍玉宿的手,道:记得上酒馆那天,咱俩好像聊了不少。当时我说,最想要的是 自由地活着。玉宿淡道。 那天他们交谈的内容,虽是以醉酒状态说的空话,他至今还记得一清二楚。 是啊,可我现在不自由。段青泥仰头望天,道,不管飞到哪儿,都是关在笼子里本质也没有区别。 祈周说过,他们都是推主线的棋子通俗的形容,就是一串填补空缺的数据。段青泥被强行压在这条线上,没有过去的记忆,也看不见将来,如此麻木地走下去,随着漫长的时间推移,终究会被剧情的支配抽走自身的灵魂。 段青泥不是一个积极向上的人,但他不论做什么,都有一套专属自己的原则。 玉宿,可能你听不懂我说的话。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段青泥回望着玉宿,尤其认真地道,你就当我好胜心强,旁人越不让翻的东西,我掘地三尺也要将它找出来。 玉宿想说,这不叫好胜心强,是纯属作死。可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两个作精凑一起,作天作地不怕死,谁也不比谁高贵。 说起来,你那天玩骰子作弊。这不,段某人闲着也是闲着,又开始没命地作死,是不是也欠我几个故事? 玉宿板着张脸,保持沉默。 段青泥:你的故事呢? 玉宿还不说话,继续装没听见。 算了算了,我找欧璜他们喝酒去了。段青泥觉得没意思,这人总是闷闷的,一点都不好玩。 然而刚准备起身,袖子被一把拽住了。玉宿没什么表情,夜色下一双幽黑的眼睛,有些无措带了微妙的着急,很明显不想放他下去。 段青泥立马笑眯眯的,眨了眨眼睛,随手一撩衣摆,重新坐回他的旁边。 你想问什么?玉宿僵硬道。 段青泥双手托腮,盲目思考了很长时间。他对玉宿是极好奇的,但碍于机器人不爱说话,日常交谈少之又少,想了解的内容却堆积如山。 你是从小跟着石无棱么?没有变过?思来想去,还是先问了这一条。 玉宿摇了摇头,说:不是。 他的故乡,远在南域一座战乱后的村落。只是年幼相关的记忆太过模糊,据石无棱说,当时那村中瘟疫横行,玉宿同其他无父母的孩子一样,是即将被投往火坑处理的病儿。 石无棱将这些孩子掳回去,扔进他的炼药炉里,太阳暴晒三天三夜,全部变成了风干的尸体。剩唯一一个没有死的,玉宿从尸堆里钻出来,睁开他一双乌黑的眼睛便因这一次睁眼,勾起石无棱的兴趣,之后才将他带回惊蛰山庄。 石无棱有个偏执的喜好,是看濒死之人在绝望的边界挣扎。 玉宿生来命格强悍,遇劫数次而不死不灭,任由石无棱百般催命,始终留得一息尚存故而他挣扎的时间越长,越是迎合老魔头的贪念,甚至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他,便是为延续这个苟延残喘的过程。 段青泥听到这里,不禁咋舌道:石无棱这么变态,你跟了他十几年,就从没想过要逃? 玉宿漠然问道:如今你也在囚笼,能轻易走得掉? 段青泥喉头一哽,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我只觉得,他很可笑。玉宿平静地道,人活在世,一生致力于束缚他人的生死这本身是一种自我捆绑。 他看了眼段青泥,道:我若别无所求,便不会感到痛苦。 段青泥道:若有所求呢? 玉宿愣了一愣,踌躇片晌,方为难地道:那也要看,求的什么。 段青泥顿时失笑了。 他以前觉得,玉宿就是一个糊糊,连自己是悲是痛都摸不清楚。 现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