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一阵夜风拂过,吹得发丝飘飞,说不出的彻骨寒凉。 一切仿佛没有发生、也没有存在过,静悄悄地回溯到了那个熟悉的夜晚。 玉宿近在身侧,一边捏着芝麻糖的纸包,一边伸出手来,细细拈起段青泥的一缕发丝。 你头发沾糖块了。他皱着眉问,怎么吃的? 所有神态、语气、说过的话与当日经历的,别无二致。 又回档了。 段青泥望着面前的玉宿,眼眶一下子红了,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玉宿:? 他拿着芝麻糖的纸包,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方才聊得好好的,他这是怎么了? 你 段青泥握了握拳,竭力调整呼吸,几乎是气若游丝地问:你知道,我们刚才都干了什么吗? 玉宿当然不会知道。 每一次回档,都会抹除一段相应的记忆。 他本人没有一丝印象,其实自己已经死过了三次。三具尸体都停在那个冰霜覆盖的山底,安详得仿佛陷入了沉睡,而今也只是往梦中无意走了一遭。 玉宿迷茫地摇了摇头,看向段青泥的眼神里,是不带任何杂质的纯粹。 段青泥却受不了了,挣扎着站起身,试图从他身边夺路而逃。 但那屋顶上的碎瓦很是碍脚,又陡又崎岖,他已经在上面栽过一次,眼下一个没站稳,便又是踉跄着摔了下去! 段青泥! 玉宿在身后喊了一声。 段青泥算是认定了,这一次回档,多半比之前摔得还要惨烈。 然而他等了半天,想象中的坠地轰鸣也并未响起。 再回过神时,已经被玉宿稳稳拉了回来。五指用力,紧扣在他腕骨上,骨节紧绷到发白。 段青泥怔了怔,而后道:玉宿 乱跑什么?玉宿冷声斥问,不怕摔吗? 段青泥的眼睛动了一下。 此时此刻,他确认自己是想落泪的。然而低着头,极其吃力地咳嗽几声,竟是咳出来一滩殷红的血。 玉宿:!!! 段青泥身子一歪,骤然失了力气,一头倒进玉宿的怀里所有意识也一并归于沉钝的黑暗。 * 祈周说得没错。 段青泥作为一个外来者,他的身体在回档的同时,并没有恢复原状的能力;也就是说,即便时光可以倒流,他本人的状态却是以直线前进的,不会发生任何形式上的扭转。 所以不久之前,在天枢山底经历过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回馈到了身上。 段青泥下地道之前,为了防止出血症状,硬生生灌了两大碗毒汤。之后遭袭落水,又在那奇冷的禁地长时间逗留,身体根本负荷不起如此强力的压迫。 他刚从屋顶上下来,一连咳了好几口血,整个人完全陷入了昏迷,从手到脚全是凉的,好似浸过数不清的千年寒冰。 玉宿把他搬进房间里,点燃了炭盆,又裹了好几层棉被,可是怎么捂也捂不暖。 天底下,为什么会有段青泥这样脆弱的人?风一吹,就能倒了;太阳一晒,就能融化想要杀死他,简直太容易了;而想要留住他,却好像比登天还要难。 最后的最后,实在拿不出办法,玉宿只得和衣上了床,隔着又厚又重被子,将段青泥带到怀里,一面轻轻搓着两人的手,一面按着他的脑袋,贴向自己胸口最暖热的那个位置。 好一会儿过去,欧璜忙得满头大汗,终于端着现煎的药来了。 进门看他俩这么躺着,差点没把药碗掀翻。幸亏玉宿接得及时,将那碗带着托盘一并捞了过来,正琢磨应该怎么喂然而那股浓郁的药味,在空气中飘荡了太久,久到玉宿不得不回想起来,这种味道似乎 他低着头,盯向那药碗。片晌之后,也没犹豫什么,直接下去抿了一口。 卧槽!!欧璜惊恐地道,王、王佰你干嘛?!那不是给你喝的! 玉宿亲自尝了那药,眉心微微蹙了起来。 这个药,不就是以前的药?他看着欧璜,忽想到了什么,目光骤然一冷,是谁让你换回来的? 欧璜:啊??? 玉宿刷的坐从床上下来:谁让你换的药? 欧璜看到他的表情,当场都快吓尿出来了。眼看着玉宿就要拔刀,欧璜立马怂了,带着哭腔尖叫道:不关我的事啊!是掌门,掌门他自己每次煎药之前,他都会到囤药材的房里,要我们按他给的方子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