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消散着,先前一度已经麻木的痛觉, 沿着千疮百孔的血脉深处,一寸一寸不断回流、崩裂, 摧毁着不堪一击的薄弱残躯。 他坐在原地,双手抱着膝盖, 没有方向,忽然感到说不出的迷茫。 本来以为, 作为一个普通无奇的生命,能和深爱的人一起活着, 相守,就这样慢慢的老下去便已经是最圆满的结局。 到如今,偏是以这样的方式, 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消失,好像被轻易撕碎的一张纸,。 段青泥想,原来这世上还有一样东西,远比渺小卑微、平凡脆弱,更能令人无助痛苦。 那就是不复存在。 一串随时可销毁的数据。哪怕永远离开,也没有声音,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段青泥垂下眼睑,视线有些模糊了,连自己也快看不清。 就算主线再次回档,也不会有人记得我吧 就在这个时候,眼前忽然有了一道光。 怔忡之间,段青泥微仰起脸,就看到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 那是他很熟悉的手掌,因着常握匕首、短刀,指腹便带了轻微的薄茧。然而十指交扣的时候,又有着不易捉摸的细腻温柔。 玉宿? 段青泥睁大双眼,登时变得惊喜不已。但在看清对方的瞬间又不可控地失落了下去。 来人戴着素白面具,站定在黑暗里,伸来的手僵在半空中。很快,又往前几分,捏住段青泥的下巴:阿青,你这是个什么表情? 段青泥眼神黯了黯,问:玉宿在哪? 素白的面具略微一顿。 片刻过后,他缓声问道:你就那么不想看到我吗? 段青泥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反应。紧扣在他下颌的指节随之挪移,沿着冰冷的侧颊不断往上,最后停留在他柔软的眼角下,却触到了一手的暖热和湿润。 那一刻,双方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段青泥抿了抿唇,把脸别到一边。而攥着他的手也松开了,无可奈何地收了回去,只留一丝落寞的余温,愈渐变冷。 就像很久很久之前那样,隔着一张没有变化的素白面具,段青泥的伤心失神、所有或悲或喜的情绪,悉数映入祈周的眼底,清晰可见;然而相反的是,祈周的表情是永远看不透的谜,段青泥也不知如何去猜,便只能怔怔望着他的身影距离看似很近,实则遥不可及。 两人很长时间没有出声。 最后是祈周蹲了下来,面对着面,轻声说道:段青泥,我问你一个问题。 段青泥抬了抬眼,示意他问。 祈周:你心里有过我吗? 段青泥目光颤动。过了一会儿,才答道:我心里有玉宿。 祈周:那就是没有。 段青泥:我没这么说过。 祈周刚想反驳什么,段青泥却打断道:祈周,我也想问你。为什么对一个人的感情,一定要把它分割开呢? 因为我和玉宿不一样。祈周沉声道,你都不在乎,当然不会刻意区分。 段青泥:你为什么会那样想? 祈周:难道不是吗? 我从来没有不在乎你。段青泥深吸一口气,用剩余不多的力气,艰难地道,之前说过的,要带你走的那些话,也全部都是真心的。 祈周气息微滞,面具下一双冰冷的眼睛,微不可察地震了一震。 段青泥停了许久,方哽咽着道:要怪,只怪我太迟钝,没早点理解你的想法也没第一时间说清我的心意。 祈周抬起手,想摸一摸他的脸。然而犹豫过后,终是没有前去触碰。 我一直很后悔。如果一开始能发现,也不会这样了。声线渐渐弱了下去。段青泥抱紧膝盖,清瘦的身体蜷成一团,低低说道:说不定我努力一把,一起承担的话,也能让你少几分痛苦呢 那一瞬间,祈周冰冷空散的神情,忽然从高处跌落下来,陷入了某种不可思议的柔软。 祈周,我的时间不多了。段青泥眯了眯眼睛,仍看着那张面具,却是怎么也望不穿,像现在这样,同你说几句话,也算是不留遗憾了吧。 祈周低下头,两人视线交替,一语不发。 许久过后,他笑了起来,道:倘若我偏要留点遗憾呢? 段青泥讷讷地问:什么? 段青泥,我最后再问一个问题。祈周附上去,贴着段青泥的耳朵道,如果再给一次重来的机会我和玉宿,你选谁?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