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矜眉间微动,以容辞的修为,那小狐可谓插翅难逃,想来他的徒儿也应当得救了。 “阿衿。” 容辞垂首望向她,眸中颇有些歉疚:“昨日之事……” 他薄唇吐出几字,端的是欲言又止。狐狸已将实情尽数吐露,与苏颜颜所说相差无几,然他当时脑海里竟鬼使神差般闪过记忆中宁儿哭求指控的片段,以至于行事全然失了分寸。 也不必他多说,元矜单看他这模样,便知其言下之意,遂起身一语带过:“些许小事而已,不必再提,倒是仙尊你能得空来此,才真正是稀奇。” 她唇瓣微翘,眉眼温淡而不失清灵,话里话外多了些调侃之意,与百年前同他走遍天涯海角共赴黄泉末路的阿衿别无二致。 如此坚定且深情。 不知怎的,这一刻,他突然就红了眼眶,继而生出一种想要将时光永世定格的错觉,仿佛其他一切皆是虚妄,唯有她才是触手可及的真实。 他必须牢牢抓紧她,为此他不惜代价,疯了般的禁锢,乃至极尽癫狂。 然而所有这些又有如昙花般一闪而过,短暂得他几乎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便烟消云散,杳无踪痕了。 “子修,”元矜见他怔愣在原地,竟是忍俊不禁,缓步走过去牵住他的手:“方才不过是些玩笑话罢了,随我进屋尝尝刚采的晨露吧。” 虽然他鲜少踏足水吟居,但多半由于事务繁忙,今日有心来此,她心底还是高兴的。 容辞指尖一僵,压下那古怪的陌生感,由她拉着进屋。 除去宁儿,他已经许多年没与旁人这般亲近了。 两人扣手回到屋内,于案前并肩而坐,之后却皆未开口,四周一时寂静无言。 不过一会儿,元矜便将晨露烹煮好,为他们各自斟上一杯,她余光扫过正襟危坐的容辞,双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顷刻后终是端起案上茶盏,清清淡淡啜上一口。 一种难以言说的尴尬随着鼻尖茶香悄悄蔓延。 元矜也不明白他们之间如何就成了这样,只是出关后每每与他相处时,总会陷入这般微妙的境地。 若问容辞对她好么?那自然是好的,他为她求取最难得的丹药,替她巩固秦阳的水灵之墙,照顾他们亲手种下的蓝姬,虽不常来看她,却也处处安排妥当,为她着想。 他待她尊重,有礼,甚至满怀歉疚,只独独找不到从前携手与共的赤忱,好似他们不过是久别重逢的熟客,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唱一出你来我往,谢尽昔日恩情,空余下道不完的客套与疏离。 难道果真如凡间诗词所言:至亲至疏夫妻么? “子修……”元矜思量半日,正欲提及阴阳双生契,却听得他同时开口: “阿衿,红狐一事,可能得劳烦你帮帮忙。” 元矜顿了顿:“此话怎讲?” 容辞微微抿唇:“宁儿的伤势需狐狸精血方能痊愈,”他接着叹了口气: “若我强取,此狐定然凶多吉少,终究是六界生灵,并未作出大奸大恶之事,不到万不得已,着实不必害其性命。” 元矜看向他,侧眸倾听着,静静等待下文。 容辞颔首,目光恰同她碰撞一处:“红狐扬言,只与你谈。” * 霍珏被容辞设下阵法困于瑶光殿内,周围空空荡荡的,霍珏狐狸尾巴百无聊赖耷拉着,懒懒蜷成一团。 如今的容辞倒是心怀悲悯,如皓月清冷,不似多年后那个紫眸银发的疯子,能淡笑着一点点撕碎他人的神魄,用最光风霁月的面容造下最疯狂残忍的罪孽,世人闻其风而瑟瑟,气得天道那小老儿瞪眼怒骂,斥笔于史册上烙印一句--恶神。 霍珏阴沉下眼,重生前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