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太短,仅有的几次出入不是在大清早就是深夜,没什么人知道他曾在刘家寄居过。 想到这里,他就暗自庆幸不曾将真相告诉老娘。否则她哪天与人闲聊时不小心说漏了嘴,两人都吃不完兜着走。 那孩子走得及时,并且也不可能再回来了。这件事,就偷偷烂在他心底吧。 而在黟城的另一边,城里的异动也惊扰了家有丧事的徐氏。 中午,街上就传来消息,城主府案告破,凶手被捉拿归案,四死一伤。 朱涣大仇得报!徐氏和婆婆当场哭得天昏地暗。 短短几天之内,大悲大恸大喜,实是教人难受得紧。 可是婆媳俩还未平复下来,入夜以后城守军又挨家挨户上门盘查,要找个七八岁大的孩子,那还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徐氏立刻想起三天前找上门的红衣女,她处处透着古怪,想跟自己做一笔交易,身边还带着一个孩子。 那孩子看年纪也就是七、八岁,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倒是朝她笑过。那时她以为男孩太腼腆,可现在回想,莫不是本来就说不了话? 徐氏不蠢,红衣女上门在先,丈夫大仇得报在后,前后差不了几天。并且她也没忘了男孩曾经拍着胸脯跟她打包票,说这事儿一定能办成! 若说这中间没有关联,她是不信的。 既然如此,这孩子就于她、于朱家有大恩,她怎么能一转身就把他卖给官兵? 再说了,徐氏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婆婆,寡妇门前是非多,她们最应该明哲保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其实这天傍晚,男孩离开刘诠家就直奔城西门而去,路上半点时间也没有耽误。 直觉告诉他,这时不走,后患无穷。 午时过完,城门开。 黟城封锁了五六天,急着出城办事的人早就排成了长队,城门刚开,男孩就混在拥挤的人群里,顺顺当当出了城。 城主府惨案已经告破,又是出城,城守卫压根儿没必要仔细盘查。 走在官道儿上,白猫忽然从竹篓里伸出前掌,扑了扑他的后背:“找个隐蔽的地方,快!有样东西你得听一听。” 她声音严肃,男孩不假思索就往路边的树林拐去,直入数十丈才停下来。 他刚卸下背篓,白猫就跳了出来,拨了拨篓盖。 竹盖上,趴着一只巴掌大的蜘蛛,肚皮滚圆,背上的图案天然就是一个鬼面,看起来狞恶又凶狠。 “这是鬼面巢蛛,有子母同心的天赋。三十里之内,子蛛听见的声音都可以传递到母蛛这里来。”说罢,千岁拍了拍这只肥硕的母蜘蛛。 它还呆在原地不动,只是肚腹振动如波纹。下一瞬,有个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去通知署尹,让他重新关闭城门,越快越好!” 男孩顿时抬首,目光闪动。黟城又要关闭城门了,就因为这人一声令下? 听他言语间带着上位者的傲慢,身份比杨奇行高出不知多少。所以,现在是王廷派来的安抚使在说话? 他好奇地看了白猫一眼,不知道千岁用了什么法子将这种古怪的蜘蛛放到安抚使身边去。 难道是看红灯笼啃猪蹄的那个晚上? 千岁不能离开他太远,而那一晚是他离署衙最近的时候了。 不过她和杨奇行做交易,安抚使就是不好绕过的一关。她想摸清他的底细,这也在情理之中。 另一个声音应:“是!” 幸好,幸好他们早一步出城了。 鬼面巢蛛安静下来。 男孩以为这次窃听已经结束。然而过了一小会儿,安抚使又喝了一声:“下来!” 这一回,他的吩咐可就让千岁的面色都凝重起来: “昔年高祖特地将重宝送离京都,藏在这无人想得起的偏远小城,交由叶家代为保管。如果叶家生变,守不住这件宝物,只要将它送去城西土地庙,自然有人接应。” 面对最得力的心腹,安抚使显然不介意说得详细些。 城西?千岁听到这里,忍不住抬头眺望城门。 这小子就是从西门出城的,那是有意还是无意? 她心思何等剔透,一转眼就想明白了:“你答应过朱涣,要把项链送去城西的土地庙?” 男孩想了想。当时的情形是朱涣不容分说塞给他银子和黑匣,又拿自己的命替他断后,尽管从头到尾都没有征询他这当事人的同意……不过,既然银子在他手里、千岁还帮他花掉了一部分,那也算是答应了朱涣吧? 所以他点了点头,把不舍隐藏在眼底。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