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情很快,原本只会装神弄鬼吓人,现在还懂得讨价还价了。 他们逛了一圈,发现这宅子不仅大,还特别幽旷,风吹进门就呜呜作响。 原因很简单,这里太空了,该有家具的地方都没有,好多房间四壁萧然,燕三郎还发现,好几个屋角的雀替都不翼而飞。 联想老太太骂儿子骂漏嘴的话,燕三郎不难猜到,这些东西是被当掉换钱了。至于坍塌、损坏的部分,当然主人也无力维修。 这家人的日子,实在有点窘迫。 燕三郎点了点头:“告辞。”在黟城,这种人家他见识过太多了,知道再谈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哎呀,等等。”老太太摆了摆手,“你这娃娃性子怎么那样着急呢……” 燕三郎不想听她慢慢悠悠磨叨,转身就往外走。 老太太腿脚没他好使,只得提起音量:“价格方面,我们再商量商量。” 话音未落,燕三郎几人已经晃出园子,人影不见了。 老太太气得拄了两下杖,嘴里直道:“没钱,没钱还想买我们的宅子!装什么大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破落户小崽子。” 她一转眼看到靳大少缩在边上,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指着他就骂:“什么人都敢往家里带,你眼睛里除了骰子还能望见别的东西不?瞧那小鬼的衣物、瞧他的佩饰,瞧他气度,有一点儿富家子的模样吗?这种人,领进门也就是浪费时间!” 靳大少咂了咂嘴,忍不住回道:“怎么不像富家子?他买了好几栋大宅了,城里这些大宅多少年没人买动了,就是因为他才涨了价!” “你亲眼见啦?”老太太嘿嘿两声冷笑,“你亲眼见他掏钱买宅子啦?” “没。”靳大少声音越来越低,“您要是不拦着,我今儿不就见到了?” “你说什么?”老太太听不清后面几个字。 “没什么。”靳大少挠了挠脖子。娘亲坏了他的好事,接下去几天他又不敢出门了。 老太太也知道他说不出什么好话,气得耳环都一阵乱抖:“这宅子就是我的心头肉哇,哪天真要卖了,也得卖出个好价钱,不然怎么对得住它!我还不是为你好?多一千两银子傍身,咱们生活还更有些倚靠……” “您老英明!”靳大少也有些不耐烦了。 他一副没精打彩的模样,因为原本快要到手的钱又飞了。娘亲也真是的,守着这么一栋大宅打算饿死不成? 他一抬头,正好望见老母亲耳上那对金丝碧玉耳环。这是多年前父亲送给她的生辰贺礼,价值不菲。 不然,趁夜偷了去换钱?还能赌上好几把。选个丑时出去,那些堵门的应该不在罢? 靳老太太说了几句消了气,看见他捂着脸上的瘀青,心也软了。那些不要脸的赌坊想尽办法勾着儿子去赌钱,儿子赌光了家产,他们就变作另一副穷凶极恶的嘴脸。 唉,老天怎么不收了这些恶人呢? …… 燕三郎和千岁等人走得不快,将靳宅后院这些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千岁呸了一声:“老虔婆!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后来黄鹤去市井打听,周围人家提起莲汀墅里住的那对母子,都是一个劲儿摇头。 靳家香火不旺,三代前就是单传了。靳大少的老爹死得早,就剩他们母子相依为命。老太太宠儿子,靳大少始终也是大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但花钱的本事样样能耐。 尤其在他染上赌瘾之后,家里的钱就去得更快了。 街坊邻居至今仍然津津乐道于靳家少爷泡在赌坊三天三夜不回家,最后被老太太揪着耳朵拎回去的八卦。 母子俩又不擅经营,很快把靳老爷遗留的家底都花完了,接着就是卖完货品卖商号,卖完商号卖铺子,卖完铺子卖田产。 几年下来,母子俩守着的也只有这栋东莲塘边的祖宅了。靳家老太太却从来不把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