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吴陵长叹一声,“这些老伙计跟我打生打死多年,是想要功名富贵、当人上人的,却落得这样下场。他们有怨言不说,我却不能装作不知,还是要给他们谋个前途。好在,他们都不算老,至少不如我老。” 燕三郎定定看着他:“现在你们都能出去了,弥留还答应你一个愿望。” 吴陵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茶水热度已褪,只是微温,他抿了一口,慢慢咽下。 这种半暖不寒又微苦的味道,很适合他当下的心境。 “昔年我虽潜入首铜山但雄心未泯,只想前往肇城韬光养晦一段时间,等着东山再起的机会。”他缓缓开声,“结果遭遇狂风雷暴,误入桃源,四五年都出不去。” “初始心焦,恨不得翻遍桃源每一寸土地,找到逃出生天的办法;午夜梦回,也都是梁国人事。”吴陵悠悠叹了口气,“可人是熬不过时间的。就这样过了两年,到打下潘涂沟以后,日子似乎就有不同了。” 燕三郎不语。 吴陵看着他:“我带在身边的伙计,各有各的本事,于你必有助益。” 少年这才道:“即便我同意,怎知他们心甘情愿跟着我?” 千岁眉目低垂,只有燕三郎能听见她的声音:“说不定这老家伙只是派人潜伏到你身边。” “他们甘愿的。”吴陵缓缓道,“因为我不打算出去。” 这句话才真让千岁和燕三郎一齐动容。两人互视一眼,都有些难以置信:“你不出去?”这位“吴城主”多年来心心念念的,不就是逃离桃源吗? 成功的希望在前,居然又不出去了? 千岁不信:“你吃错药了?” “出去之后,去哪?”吴陵看起来是深思熟虑,“再回梁国争霸?可是吴骁那小子已经坐稳了王位吧?” “是,蒸蒸日上。”燕三郎对梁国近况也略知一二,得胜王此时再去争位,基本是没戏了。 有些机会,过去就是过去了,失不再来。 “那你说,我还能去哪?”吴陵苦笑,“找个地方卸甲归田、放马南山吗?那么,出去外面和留在桃源,又有什么不一样?” 他居然想得通透,燕三郎无话可说。 千岁支着下巴:“有理。你出去以后若是泄密,梁王一旦知道你还活着,必会派人前来剿灭。” 天子才不管叛党有没有悔意,一概是抓起来立刻处决。像萧宓那样宽厚的国君,不多了。 吴陵轻咳一声:“话不必挑明。”被她一说,豁达都变成了苟且。 燕三郎不置可否:“此事,你和手下都说过了?” “说过,炸锅了。”吴陵笑道,“还有两个小子以为是你们给我下了蛊,让我失心疯了,就想来找你算账。” 千岁抱臂哼了一声:“我就说昨天园子里有人鬼鬼祟祟晃了小半天!” “被我拦回去了。”吴陵正色道,“从海神使那天攻进这里,说桃源还有守护者之始,我就思索这件事了。” 从前出不去时,他一门心思想的都是如何逃离;现在摆明了可以离开,他却又不想走了。 “为何给我?”燕三郎突然问他,“因为我助你退敌?” “战场上帮过我,甚至救过我的人多了去。你看我那些手下,临危救过我的至少有七八个,这不是理由。”吴陵摆了摆手,“为人上者,不仅智谋武功心计,还要审时度势、善顾大局,这些你都已经齐全了。” 千岁就坐在燕三郎腿边,顺势掐了掐他的大腿。 同意啊,白给的人手,不要白不要。她比他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