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一行人驱车返回安涞城,直奔伊芙楼而去。 返程走得慢,端木景有意与三人套近乎。他说话有时夸张,有时逗趣,但绝不令人讨厌,并且各人都能照顾到,连燕三郎都未被冷落。 这人又胜在见识广博,天南地北的话题都能搭得上。裘娇娇原本是看他不起的,但跟他同车走完这一程之后,给他的脸色居然和缓不少。 到达安涞城已经日上三竿,金羽陪着燕三郎再去逛了逛主街,就到饭点儿了。 伊芙楼位于闹市区的最中心,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独占一栋,上下两层。下层堂食,上层包厢,这跟其他酒楼并没甚不同。 端木景已经订好包厢,恰巧在走上楼梯第一间。 端方和裘娇娇也到位了。因为要等千岁现身,燕三郎反而是最晚到的一个。这里包厢隔音最好,怎奈他耳力过分灵敏,沿着二楼走廊踱向包厢时,就听见里面传来模糊断续的议论: “天牢……放心……”这是端木景的声音。 而后,裘娇娇长长叹了口气。 他低声问千岁:“听明白了么?” 红衣女郎摇头:“我修为大不如前了。”神念感知也跟着缩水。 他们走到包厢门口,还未掀起珠帘,对面走来一个少年,对燕三郎道:“清乐伯,这边请。” 燕三郎认出,这是颜焘身边的侍从。 端木景听见门口动静,走了过来:“燕公子,怎么不进来?” 他掀开珠帘,和侍从打了个照面,不由得一怔:“咦,这是?” 燕三郎耸了耸肩:“我说过了,中午在伊芙楼有约。柱国请饭,我过会再来找你们,失礼了。” 端木景摆手:“哪里哪里,既是柱国有请,燕公子先去罢。我们等你便是。” 燕三郎一笑,回头对侍从道:“带路。” 颜焘选取的包厢靠在角落,比较安静。 他已经自斟一杯,见两人联袂而来,即笑道:“请坐。” 燕三郎看得分明,这人目光扫到千岁身上,立刻就是大亮。 颜焘向侍从打了个响指:“给两位满上。” 燕三郎刚坐下就闻见他杯中的酒香,那至少是三十年的陈酿,浓而不烈。 颜焘也向燕三郎和千岁道:“此酒名为‘悠云香’,是宣国第一名泉悠云泉所酿,从前我们童渊族人出征之前,都要打这样一壶酒随身带着。若不幸阵亡,酒壶是要和遗体一起下葬的。” 颜焘洪声笑道:“来,尝一尝!” 少年还未回话,千岁已经将他面前那杯酒取来,一饮而尽:“外子养病不能饮酒,我替他喝了。” 纤手与面庞素白如羊脂玉,樱唇与指甲却嫣红如血。这要是放在外头,美人饮酒不知要看呆多少人。 颜焘连连摆手:“男子汉哪会计较这么多?我军中的汉子,就算重伤在身也不曾放下酒壶。” 他比了个手势,侍从又取一满杯酒水,放在燕三郎面前。 这就是刻意刁难了。 千岁柳眉竖起,娇靥上微现寒气:“病与伤不同,柱国竟不知么?” 颜焘哈哈一声:“令夫人对清乐伯真是爱护备至啊。罢了罢了,清乐伯就听夫人的话,以茶代酒罢。” 燕时初在场,这位千夫人就全力回护夫君,对待他与望江楼时判若两人。颜焘又是恼气,又有几分羡妒。 这厮是说她管得太宽?千岁不悦,但燕三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她始终对我小心爱护,焦虑太过,其实喝上一点儿也无伤大雅。” 说罢,他将一满杯美酒不急不徐饮光,而后悠悠吐了口气:“果然是好酒。” 千岁瞪他一眼,颜焘却拊掌道:“妙极。”而后再举杯,“这一杯,算是给贤伉俪接风洗尘。摄政王要我为两位向导,但我一直忙于政务,怠慢了两位,特此赔罪。” 燕三郎也不计较,依旧干杯。 边上的侍从立刻上前斟酒,不过颜焘还未碰着杯子,千岁已笑道:“别人赔罪,都要自罚三杯的。” 她见燕三郎面色如常,也知道这悠云香的后劲儿虽大,可是区区几杯还奈何不了小三。但见颜焘这样摆明了阵仗欺负他,阿修罗心底就是不爽。 颜焘一怔,道了声“是极”,很干脆给自己又罚两杯。他修为深厚,一直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反观眼前燕时初双颊微微晕红,也不由暗笑这小子又年轻又有病,酒量太差。 “两位打算在安涞城游玩多久?”他捻着杯子,“我也好做个向导计划。” 对方的试探来了,摆明了黄鼠狼给鸡拜年,燕三郎怎么会让他掇上:“我们随歇随走,不设时限,最短三四日、最多半月有余就会离开。” “三四日?这也太短了。”颜焘转了个话题,“对了,你怎会识得端木景?”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