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恭敬”的态度伤到了,这会儿,一双眼睛红彤彤的,像是即刻就能掉下一整串珍珠。 裴时瑾静默地盯着她,瞧她明明委屈却又不方便跟他争执,只是小小声替自己的“女神”澄清辩解。 就仿佛那个女人是她不可逾越的信仰,带了些许狂热的崇拜。 裴时瑾望着小姑娘泫然欲下的小脸微微失神。 记忆里的那个女人太过久远,远到模糊了容颜,却又总是在午夜时分,梦回之时,见到那抹浅淡的白。 绑着蔷薇藤蔓的秋千,缠绕在纤细手腕上的复古怀表,女人一头微卷的长发荡漾在风里。 十四岁的少年拿着书,踩在枯槁的花朵。 女人回眸,眉眼弯弯,“今天过得开心么?” 少年仰躺在草坪,书本覆盖住眼睛,不搭腔。 女人跳下秋千,蹲在他身边,悄声问他,“今天会有很好听的故事么?” “你想听什么?” “小王子。” “讲过了。” “讲过了么?什么时候?” 少年默了一秒,拿开书,冲她微笑,“嗯,是我记错了。” 讲《小王子》的第二十八天,女人在秋千上荡漾,手腕上缠绕的怀表“滴答滴答”发出清脆的机械音。 她说,“以后不能再听你讲小王子啦。” 少年一愣,女人摘下怀表递过去,“送你的。故事很好听,我很喜欢。” 他没接,女人手指一松,复古怀表“吧嗒”一声,坠在草坪。 女人靠近他,悄悄在他耳边说,“我要去一个神秘的地方。” “去哪儿?” “一个五彩缤纷的地方,有绿色的花,有淡紫色的天空,粉色的河流,是一个很美的地方。”女人像是很高兴,“我要去找我的小王子。” 她伸手跟他比划“小王子”的身高,问他,“你见过他么?他叫阿瑾,是我的——” 未说完的话伴随着的是女人歇斯底里的崩溃。 是我的什么呢? 上天赐予的最好的礼物?亦或是压垮她人生的最后一根稻草? 爱与恨相隔一线,一端天堂,一端地狱。 …… “那个时候,她一定很伤心,很无助。” “一定特别希望有人能救救她。” 很伤心,很无助么? 裴时瑾从长长的回忆中回神,黑眸微沉,一瞬不瞬望着她。 小姑娘睡着了,跟以往一样。 喜欢将自己埋在臂弯里,做出对自己来说最安全的姿势,浓密纤长的羽睫却因为方才悄悄哭泣,而沾染了几颗未干的晶莹。 她翻了个身,睫毛上的晶莹顺着她的动作坠落。 他怔了怔,下意识伸出手指去碰,指腹触及到少女粉嫩的脸颊,又停下。 稍稍犹豫,温热的指腹不紧不慢地擦拭着少女落在唇角的晶莹。 她的唇瓣柔软得不可思议,小猫似地蹭了蹭他的手指。 他的眼睛暗了几分,随后,听到她梦呓般地咕哝声,“我女神最最最温柔了,你不许说她不好——” “不然我就……再也不喜欢你了。” 裴时瑾闻言,很轻地笑了下。 绅士般收回手指后,他仰靠在车后座,出神地望着车窗外的灯火阑珊。 许久后,他轻轻嗯了声。 像是在回应她,又像是在回应年少时的自己。 语气温柔又宠溺。 - 颜苏是被外头的喧闹声吵醒的。 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陡然发现自己在人家车上。 她屏住呼吸,悄悄瞄他一眼。 男人仰靠在车后座,正在通电话,嗓音低哑充满磁性。 颜苏听了一会儿,拼拼凑凑得出,他很忙,非常非常忙。 才赶完一场应酬,不久之后,还有个不得不去的酒会。 刚过八点一刻,西分门口人满为患,车开得很慢,这块是老城区,车多路窄,堵车是家常便饭。 颜苏不好意思让人往里头挤,离小区还有一个路口,她便下了车,跟他道谢。 比之周边一票的老旧小区,颜苏所在的小区还算崭新,说是小区,其实统共也就五栋高层,不成规模,绿化堪忧。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