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恨死你。” 林景严不好意思地说:“也就是跟你说说,旁人我肯定不得讲这些。” 北方冬天寒冷,林景严不舍得小妹和女生挤学生宿舍,便拿出学生证带她到学校的招待所开了一个单间。将行李放下,这才带她出来准备参观校园。 兄妹两人刚从二楼的楼梯走下,就听到招待所大厅一阵喧哗。 “妈妈、妈妈——” “姚丽,你不能走!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跟我们回家过年去吧。” “钱多福,别拉拉扯扯的,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做人?” 林满慧停下脚步,和林景严一起站在大厅一角,往人群里张望。 学校招待所一楼大厅靠近门口的地方,一男一女一个小女孩,正在拉扯着。 小女孩扎着个羊角辫,穿着大红花棉袄,四、五岁模样,哭得声嘶力竭。 男人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憨厚的国字脸、黑瘦的面颊、穿着粗布棉袄,正死死拽着眼前的女人。 女人穿一件及膝盖的大红色呢子大衣,脖子上系一条白色丝巾,将一张清秀的瓜子脸衬得有红有白,和男人站在一起真是一个天上七仙女一个地下放牛郎。 大厅的吵闹惹来一群看客,好奇地窃窃私语着。 “这是一家子?啧啧啧,如果是夫妻的话,这两口子也太不般配了。” “苦了孩子,唉!哭得嗓子都哑了。” “这女的是谁?看年纪也有二十五、六,说是学生吧好像大了点,说是老师吧年龄又小了点。” “这男的是外地人,你听他的口音,是乡下来的吧,一股子土味。” 被议论的那两个人却都在内心哀嚎。 女人叫姚丽,是1977年恢复高考那一届考上来的大学生,十八岁高中毕业知青下乡在湘西偏远小山村一呆就是五年,苦不堪言。实在熬不住农耕之苦便嫁给当地农民钱多福,怀孕生女,被丈夫照顾得周周到到,总算享了两年福。 高考一恢复,她便报名参加,侥幸考上。她想离婚独自上京,无奈钱多福就是不肯,只好虚与委蛇、卷起铺盖来到京都。 一到京都如鱼得水,心高气傲的姚丽哪里还愿意回那个小山村?连续两年没有回家,钱多福只好抱着女儿过来寻亲。 钱多福现在心如死灰、凄然惶恐。 当年姚丽在乡下时瘦弱、单薄、可怜兮兮,干活晕倒时是自己端茶倒水;怀孕生孩子时是自己把她当王母娘娘一样供着、哄着,明明那个时候她对自己也是感激喜爱的啊。怎么上了大学,就变了一副模样? 两年不见,妻子洋气、自信的模样似乎闪着光,令他睁不开眼睛,似乎多看两眼都是一种亵渎。 她的美、年轻反衬出他的丑、苍老,这让钱多福不安。她想让他在招待所住下,他却只想抓住眼前这个和自己生活了两年的妻子。 钱多福看着姚丽,满是风霜的眼睛里盈满泪水,头一摇眼泪便纷纷而下:“姚丽,你跟我回家过年,你考上大学之后已经有两年没有回家了,秀秀一直在家盼着妈妈。求你了,跟我回家过年吧,我们都离不开你……” 旁人看这男人实在可怜,都忍不住帮他说话。 “有话好好说嘛,你躲着不回去让孩子怎么办?” “对啊,夫妻一体,既然有了孩子就该一起过年,哪有让男人寻到学校来的道理?” “考上大学就抛夫弃女?这不是现代陈世美吗?” “这是哪个系的学生?太没有道德了!” 旁人的议论让姚丽情绪接近崩溃,她拼命想甩开这个死死抓住自己胳膊的男人,尖叫起来:“钱多福,你抓着我做什么?我是个人!你不能限制我的人生自由。我好不容易才考上大学,有我的追求、我的梦想。我求你了,放过我吧。” 钱多福额角青筋暴露,从胸膛里吼出一直想说的话:“我放过你?谁来放过我!你当知青的时候是谁帮你插秧?是谁帮你挑粪?是谁给你洗衣做饭?是你同意嫁给我,是你说要和贫下中农结合在一起的!说过话,怎么能变卦?!” 姚丽低下头努力想掰开他的手指,咬牙道:“我不能变吗?我就不能变吗?这个世界什么都在变!政策在变、招生在变、市场在变、思想在变,为什么我就不能变?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