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这个答案我已经说过许多次了,但我真的不责怪您。那件事的前因后果我都知道了,我很感激您愿意告诉我,对此没有不满。”还是莱尔菲丝先开了口,她注视着脚下的路面,轻柔稳定地向前迈步,黑伞在路面投下了一片边缘清晰的阴影。 “如果我应该责怪谁,那应该是策划了这一切的那些人。”她说道,对着地面轻轻抿嘴笑了笑,“您不愿意这些发生,是个好人,所以可能会觉得自己对此负有责任,但我想这并不对。人们常常因为无法阻止坏人坏事就对好人有超出应有程度的要求,对自己,对他人。我不认为这是对的,所以至少自己先不要这么认为。” 她抬头对切斯特笑了笑:“您不知道真正糟糕的人是怎样的,奥克特伯爵从前一直以为安妮是他的孩子。啊,您知道这一点对吗。” 莱尔菲丝只是个底层出身的侍女,她认字,教养良好,自尊自爱,或许有过较好的童年和原生家庭。但无论如何,她一生中的大多数时候是在辉耀贵族系统的压迫下层沉浮的。 但正因为莱尔菲丝是这样不幸的女子,她反而有一种朴素的,坚韧的生命力。无论再怎么困难,也没有自暴自弃。遭遇坏事,仍然不会崩溃,去肆意发泄怨恨。 切斯特板着脸看着面前的道路,沉默地走着,并不说话。 过了有一会,他想到了什么,才抬头给莱尔菲丝回应:“我知道,奥克特是个令人震惊的糟糕男人。” 莱尔菲丝因为他的这个定论笑了出来,这次是真的对切斯特笑。她年纪不老,只有三十三四,但过于操劳也远不如年轻时候有活力和生机,笑起来的时候仍然有一种柔和的味道。 “是的,在您这样的好人看来,他十分糟糕。”她说道。 莱尔菲丝坚持认为切斯特是个好人。 切斯特本人是不相信这一点的,他觉得自己糟糕透顶,简直不配活着,米兰达嫁给他实在是送死,他们的爱情一开始就是错误。 正因为这种想法和自责,让他陷入了自我否定的绝望怪圈。他把一切都丢到了自己身上,全部归咎于自己的无能和愚蠢,以至于整个人都自闭了,内心中痛苦的好像在煮滚水一样。 可莱尔菲丝这么说了,作为另外的受害者。她平和的态度和温柔但坚定的处事观点安抚了切斯特,并且让他稍微跳出了一点自己的思维怪圈,从新审视这件事。 是,当然,他确实很无能,是造成了米兰达死亡的重要推手,这是无可辩驳的。但就像莱尔菲丝说的那样,比起怨恨自己,更加应该被制裁的是那些害死米兰达的人。 ……真的吗,那会不会对他自己的错误太宽容了。毕竟米兰达是因为爱他才嫁给他的,他本来应该是最应该保护她的人不是吗。 切斯特的关注点很快转移到了‘我是不是太苛责自己了’和‘不要推卸责任,难道我想把米兰达死去的责任丢到一边,从此快乐生活吗?’这两种对立观点的拉锯之中了,并且进入了新一轮的纠结。 但各种意义上来说,这都比确凿无疑的‘我害死了米兰达,我就不应该活着’这种想法好个二十倍左右。 他在西门目送莱尔菲丝登上回布洛瓦府的马车,毫无别的心思,只是敬佩这位女士在那样艰难困苦的出身之中还保有这种程度的人性光辉。在这种新的纠结上又加了深深的一层另外的感慨:两年前这位女士想要发誓独身进宫陪伴安妮,被安妮坚决阻止了,作为女儿她的决定实在正确。 对于这样的一位女士的人生来说,困守宫廷或是窄居在家都太遗憾了。 可惜莱尔菲丝似乎心意已经决定,并没有寻找爱情的努力和意图,看起来打算作为安妮的母亲活过后半辈子。 辉耀的阶级分化以及对底层人民对女性的压迫真是该死啊。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