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有位包着头巾的农妇坐在马车上经过,冲他挥了挥手:“威利,你姑姑塞西在家吗?” “她出门了,下午就回来。”被称作威利,人高马大一米八八,拥有刀削斧劈般立体面孔,皮肤已经被晒成浅棕色的威廉姆斯大声答道。 “她前些日子帮我家修好了烤箱,我烤了些火鸡面包卷,等你有空了来我家拿。”大婶架着马车走过了他们门前的乡下石板小路,很热情地对威廉姆斯说道。 “哎,好,多谢您,索菲亚大婶。”威廉姆斯答道,只有在说索菲亚大婶这个不太高雅但足够亲切的称呼的时候,他的口音里才能明显听出不是本地人。 索菲亚大婶笑着说道:“拿个大点的筐,我家还有些番茄和小南瓜,你上次说我家南瓜好吃,这次再多拿些回去。” 威廉姆斯大声道谢,看着索菲亚大婶的马车消失在道旁的树荫后。 毛茸茸的金毛牧羊犬麦子扑过来在他身边撒欢,尾巴摇的像是电扇。它黑色皮毛的伙伴石头在远处绕着牛群奔跑,不让半大小牛离群太远。 威廉姆斯蹲下来摸摸麦子的头,秋末了,这一波奶酪卖完得给牛群买点干草。过几天的集市还得去租一辆魔导货车,好去砍些过冬的柴火。 秋末杀牛羊,鲜肉盐和香料也要买,塞西莉亚老祖宗的腊肠手艺很厉害,现在半个村都靠腌肉和腊肠获得了一笔额外收入,他们不腌可是太亏了。 还房顶的烟囱出了点问题,趁着天还不太冷,他得去掏掏,能不麻烦苏茜女士就不麻烦她。北边窗户旁边的墙壁有点空落落的,要买张羊皮毯子挂上,还要买新鞋,牛棚的毡子也要加厚了。 去年冬天他们囤货失败,被迫吃了半个冬天的土豆火腿汤。今年可不行了,米面蔬菜都要买。牛群里几头小母牛也大了,明年可以生仔,牛棚说不得又得加大。 他盘算着这些事,越算越觉得钱不大够。但两年过去,多少攒了一些。 放在过去,这是掉在地上威廉姆斯都不屑于去捡的小钱,只能用来买些劣质的粗糙生活用品。在他豪奢的日常生活和祖宗留下的万贯家财面前什么都不是。但当这些钱是他用汗水和双手挣来的时候,当他适应了农民牧民的粗糙生活,靠着这些钱维持生活,并且用自己的双手把它们越攒越多的时候,事情又有了很大不同。 两年前他曾经在迷雾小镇的酒馆的打杂过几个月,可老祖宗塞利西亚认为有些冒险者高气傲不切实际,和他们交往对他没有好处。那时候威廉姆斯并没有真正接受现实,还有些忍气吞声的意思,确实还有些指望着自己表现好了,老祖宗能把家产还给他,让他回去大都东山再起。 塞西莉亚是什么人,他有什么心思哪里看不穿。她眼看着威廉姆斯这样子不行,毅然决然把酒馆关了,带着他回到了自己祖国最肥沃的西南平原的乡下。 在这里,她一位早年的老友,同族,名叫苏茜的上位神隐姓埋名地居住着,并不介意收留他们。塞西莉亚痛骂了威廉姆斯一顿,让他认清现实,他已经一无所有,能用现在在农场种地的生活都是幸运的。家产现在在塞西莉亚名下,和他没有关系,叫他早些死了自己还是大少爷的心。 威廉姆斯被她骂的多少清醒了一点,没了外界乱七八糟的环境,倒也沉下心来,在农场安顿了。 这三个人,一个是人性稀薄无所谓活的上位神,一个是人生失败几次寻死的凡人霸道总裁,以及最后一个能打能扛活蹦乱跳精神百倍还喜欢去村里小酒馆听八卦却又不得不为家里小辈和淡漠老友操碎了心的前将军,组合诡异的不得了,却终于在巫师帝国的乡下安顿了下来。 说来惭愧,这三个人里,就数威廉姆斯这个大男人不能干重活,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干啥啥不行吃习惯了啥啥不剩,委实丢人。塞西莉亚和苏茜到底还有些超凡的自觉,把砍木头搭房子提水这类别人家都是男人做的活一手包揽,让威廉姆斯做些别人家都是女人做的,管账买卖东西做奶酪的活计。 威廉姆斯觉得丢人,发表了一些大言不惭的说法,很快被现实教育老实了。 算算账也不错,看着钱越来越多,和周围的普通巫师们热情友好的交流,倒也让他获得了更加微小但真实的成就感。他盘算着过几天集市要做些什么,推开房子的门在门背后的纸条上挨个写了。 写完以后回头,发现苏茜没在楼上捣鼓她那些乱七八糟写满了威廉姆斯看不懂的字符,锁的图案和魔法算法。出乎威廉姆斯的意料,她叠腿很端正地坐在客厅里,穿着朴素但干净的袍子,浅蓝色的眼睛注视着他。 “威利,在我们巫师帝国的乡下生活的还算满意吗?”圆脸好说话的超凡对他笑道,神情中有些威廉姆斯看不懂的东西。 威廉姆斯总是不懂超凡,老祖宗塞西莉亚人性充足还还说,苏茜是真的在他看来非常高深莫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两年过去,他多少也学会了尊重那些他不能理解的部分,可就算这样,苏茜今天的神情还是有些奇怪了。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