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都被那古筝所摄了心魂一般。 随着古筝弦音响起,运河上的嘈杂渐渐平息。 听到那时而婉转清脆,时而如珠落玉盘的古筝,大堂中几个食客“呼”的一声站起了身来。 “这是广翠楼薛大家的《广陵散》小序!是薛大家在此?” “噫!刘大官人莫不是听差了,这明明是妙音小娘子的口技,哪里有甚薛大家?” “不会错的,断不会错的。这《广陵散》失传已久,已成绝响。薛大家因复原这一段小序名扬汴梁。去年中秋,我曾随好友在广翠楼亲耳听过薛大家的琴艺,当时薛大家文武七弦奏响,满街皆静!此曲二弦与一弦同音,别人模仿不来的!绝对是薛大家!” 众人的一片惊诧之中,那面白的汉子皱起了眉头。定定的看了看屏风之后,从座位上起了身,带着身旁诚惶诚恐的小厮大步走到了那屏风之前。 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把便拉开了那扇屏风。 随着屏风被拉开,那白面汉子和所有的茶客呆住了。 哪里有什么薛大家? 不过是一方长桌,一个头戴兜里面纱掩面的姑娘而已。 在所有人的惊奇中,女孩儿放下了掩在口边的小手,定定的看向了那白面汉子——那一段曾经名动汴梁的《广陵散》小序,也便终了。 “官人嫌我爹爹的技艺下里巴人。这一段,可还阳春白雪,入得了官人的尊耳?” 面对女孩儿的揶揄,那白面汉子脸上一红,眼中一丝恼怒一闪而逝。可随即,又笑了。 “虽是鹦鹉学舌,倒也将这汴梁盛景学出了七分神韵。不错,着实不错。” 深深看了女孩一眼,那白面汉子便对身后的小厮勾了勾手。随即一锭黄灿灿的金饼子,便啪的一声落在了长桌之上。 “好!” 随着金子砸在长桌上发出的一声闷响,茶楼内掀起一阵欢呼。 端着铜盘的茶博士,看准了时机走到了厅堂之中。噼里啪啦的铜钱,便如流水一般,涌进了那大大的铜盘。 长桌后面的女孩看到这般景象抿嘴一乐,拉住了一旁的老人。 “爹,我还想吃香糖果子!” “要是男儿,该有多好,该有多好......” 回应她的,却是老人满脸的惆怅。 ...... 那一日过后,妙音在这汴梁城便闯出了名声。 广翠楼不是人人能去得起的,而就算是有钱,那薛玲儿薛大家也不是相见就能见到的。市井中常常有士子传闻,说是这薛大家早就因一手好琴艺被当今圣上临幸成了外宫妃子。 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但是那些官人们都说以当今天子好书画喜勾栏的秉性,这事儿八成不假。 真也好假也好,反正薛大家的琴艺成了绝唱。 如此一来,弄用一副口舌就能奏出《广陵散序》的妙音,就成了这汴梁城中风流雅士的香饽饽。 自那日之后,无数慕名而来的人挤满了茶楼。不为喝茶,不为谈天,就为了能花几个大子儿,听一下传闻中圣上才能享用的《广陵散序》——哪怕是假的。 在无数慕名而来的客人要求下,每天在盲相公演完之后,妙音就奉上那么一小段。 不同于盲相公喜好模仿花鸟走兽,竹林人家的清幽自然。妙音最喜的是这汴梁城中的市井趣事;除了那一首成名的《广陵散》外,运河街坊,士子佳人,孩童老妇都是她模仿的对象。 渐渐的,妙音的名声倒是渐渐超过了“盲相公”。 随着妙音一次次的表演,李世信对于口技的技巧也渐渐纯熟。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似乎每一天都一个模样。 直到那么一天。茶楼中的客人突然少了许多,便是坐下喝茶的人,也对平日里冠绝汴梁的口技没了兴趣。 “听说了吗,金人打过来啦!” “是啊,当今圣上都发了《罪己诏》,想必是战事吃紧,时局不妙啊!” 坐在屏风之后,听着茶客们的议论,妙音停下了嘴上的活计。 “官人,那金人如此厉害?” “妙音小娘子有所不知,这金人可了不得。当初那辽国何等蛮横?都被这金人给端了窝,改了天地。现在又出兵我大宋,怕是凶多吉少啊。” 透过屏风,看着茶楼内士子们脸上忧愁,妙音皱了皱鼻子。 她以前不明白,父亲为何总说自己是男儿便好了。现在,看着满茶楼的男儿愁眉苦面,一副女儿姿态。她.......更不明白了。 不明白归不明白,日子却还得过。 虽然市井间关于战事的坏消息频频传来,但是汴梁城杀猪巷、马行街、潘楼街、右掖门的瓦舍勾栏营生倒是没断绝。 小唱,嘌唱,杂剧,傀儡,戏影戏的行当,随着时局的颓废,反倒是比清平日子更加繁盛。 人心慌了,就更喜欢找些乐子让自己舒坦。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