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清远又向后一靠。他低头撇到身侧有一块稍小些的雄黄石,忽然有了力气,把石头搬起来,砸向阿翡。 阿翡一挥手,将石头打开。 “我知道,人、妖有别,”她黯然道,“几次提醒小箸,你若发觉她是妖,断不会一如往常,可我也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不念旧情!” 她步步紧逼,夏清远愈发慌乱,扭头看看我。 “知县大人不必看我,”我说,“我只抓害人的妖,这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仇怨,与我无关。” 夏清远绝望了,绝望到极处,突然又露出了些许狠意。 “不管你怎么说,妖就是妖!”他说,“我身负皇命,治理此地,为民除害是理所应当,儿女情长之事,岂能凌驾于万民之上?” ……唉,怎么这么迂腐呢……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看着阿翡,“但本官自不会束手待毙,谁能活着出去,还不一定。” “是吗?”阿翡冷笑,“你还学过捉妖?” 夏清远不吭声。他忽然抬手摘掉了发簪,任头发披下来,随即拔下一根头发,掷于地上,那头发竟然变成了一把宝剑,悬在他身前。 我、九枝和阿翡都愣住。 这是什么法术?头发变宝剑? “这是一年前,一位外道方士路过青江,传授我的奇术,”夏清远道,“他说我有朝一日定用得上,看来他所言非虚。” 外道方士? “等等,”我说,“你说的外道方士,是不是名男子,年纪与你相仿,身形差不多是这样?” 我大致比划了一下。 “不错。”夏清远答。 ……那不就是沈落吗? 这孙子,到底教了多少法术出去啊! “我这一头青丝,皆可做刀剑用,”夏清远不再理会我,看向阿翡,“我倒要看看,你能受得下我几剑。” 阿翡眨眨眼,笑了。 “那就试试吧。”她说着,一拧身,化为了那条青色巨蛇,昂然挺立,俯视着夏清远。 “有灵,你不要帮忙。”她对我说,“拼上这条命,我都要杀了他。” 我倒是也没打算帮忙,只是她还很虚弱,洞内的雄黄对她也有影响,我不免有些担心。 但箭在弦上,这一战已不可避免。 我拉着九枝向后退了退,在面前画下咒印,防止被卷进去。 阿翡一弓身,露出獠牙,扑向夏清远。 她动的同时,夏清远身前的宝剑也动了,这剑仿佛自己有灵智,滴溜溜飞出去,一瞬间掠过阿翡,从一个精巧的角度,直直插入阿翡侧腹。 鲜血四溅,阿翡身形一滞,发出痛苦的嘶声。 夏清远趁机从原处跑开,绕洞壁游走,阿翡喘口气,再度杀上。 只见夏清远又拔下几根头发,化作几柄利剑,也迎着阿翡打出。 一人一妖,在洞窟内杀得天昏地暗,乱石横飞,洞顶照明的长石也被打下来两根,在地上摔得粉碎。 阿翡身上已经插满了宝剑,血流如注,夏清远也不好过,他几次被阿翡的尾巴扫中,口鼻内都涌出了血,站都站不住,只是半跪在地上,不顾疼痛,一把把扯下头发,状若疯魔。 说不清打了多久,夏清远又是几柄宝剑扔出去,再一抬手,却怔在当场。 他的头发,已经拔光了。 不过,阿翡也不行了。 她快变成了一只刺猬,从头到尾,都深深浅浅地插着利剑,身子瘫在洞窟中央,几乎无法行动。 夏清远喘息着爬起来,摸索着从脑后拔下最后一根头发,握住变出的宝剑,拖着脚挪到阿翡跟前。 他把剑举起来,对准阿翡的头颅就要砍下,却发出一声大喊。 阿翡的一根獠牙,狠狠扎进他腿中。 阿翡并非毒蛇,这一下不会要了夏清远的命,但他也是强弩之末,脱力倒地,剑扔在一旁。 我赶紧跑过去。 阿翡的獠牙自根部断裂,大半截留在夏清远腿中。她重重喘了一声,蜷曲起来。 我看着这一人一妖的惨况,不知该说什么。 夏清远已经秃了,他拔头发拔得太急,头皮上全都是血,沿着额头流了满脸,气息也很微弱。 他一倒地,法术自行解开,那些插在阿翡身上的剑尽数消失,但伤口还在,这么多伤口,我想帮她止血,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夏清远艰难地翻了个身,跪伏在地。 “我……我何尝不怜惜小箸……”他放声哭道,“可我身为父母官,自应以万民为重,城内有妖,我不能不除啊……” 我忍不住叹口气。“那夜明明只有你和小箸在屋内,你不说,他人如何知道?” “但以后呢?”夏清远说,“她终归是妖,如何确知她不会失控作乱?到那时,我又该如何做?”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