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只蛤蟆的精魄,”云卿从后而来,替我答道,“不具实体,非修道之人是看不见的。” “蛤蟆?”谢将军一怔,“即是说,有疾肺中,有一只蛤蟆?” 我点点头。“也不算真蛤蟆,该是他年幼落水之时,这只蛤蟆妖正在水中修炼,精魄不小心被有疾吸了进去。我爹爹过去曾和我说过这种事,偶尔确是有的。” “难怪我无论如何都查不出病因……”谢将军沉吟道。 “不是病,自然查不出,”我说,“有疾肺里含着这蛤蟆的精魄,这才会时不时咳血,但身体却无大碍,眼下蛤蟆走了,他以后便会好了。” “若蛤蟆始终未除,他会怎样?” “会折损寿命,”我说,“可能……没几年可活。” 有疾一直听着,此刻挣扎着坐了起来。“有灵姑娘——” “谢我的话就不必了,”我说,“不过你还是要多加休息,一两日内,自会复原。” 有疾一时无话,轻轻笑了笑。 “枉我曾是个道士,这么久了,我竟然没看出来。”云卿有些自责。 “你是公主,又不能随便摸他,”我嘻嘻笑着说,“我这等流氓,做这种事就很合适了。” 我搓搓手,站起身。 “那,我们下山吧?”我说。 仍旧是由谢将军扶起有疾,扛着他,踏上下山的路。下山多少是难一些,尽管有疾病愈,又振奋了众军士,但还是走不快。 我们下山时日头刚西落,待到山脚下,已是第二日卯时,天边已然微亮。 可能是如获新生,有使不完的力气,举着这么多马匹走了一天,九枝竟然一点儿都不累。看他的样子,甚至有些兴奋,好像还愿意再来一圈。 “好了,放下吧,”我拍拍他,“省省力气,后面路还长。” 九枝这才依依不舍地把马匹挨个放下。 不过这下倒是省了歇马,稍作整顿,日头刚起,大军就重新上马。有疾恢复得比我想得要快,他已经可以骑马,也能坐直身子了。 他身侧,谢将军端坐马上,远望京城方向,又看了看一旁的云卿。 “殿下,前头便是京城了,”他说,“紧张么?” 云卿没说话。 “我们走的是险道,”谢将军说,“身后再无援军,这一去,非生即死,断没有第三条路走,守愚不敢保证什么,但请殿下放心,或死或生,守愚都陪着殿下。” ……哎呀你别说得那么可怕行吗…… 但云卿摇摇头。 她深吸一口气,露出微笑。 “走吧。”她说。 有疾一马当先,率军启程。 距京城,还有五日。 这条路果真选对了,似乎无人料到我们会从这里突破天险,大军长驱直入,奔西疾行。 但很快,敌人反应了过来。 有疾分出三路斥候去探周围消息,到正午时分,已有一路斥候返回。 “报!”一名骑军从侧后方飞速驰近,“东北方有敌,骑兵一百人!” “多远?”有疾问。 “半日距离!” “关口过来的追军,”谢将军笑笑,“终于发现我们了么?” “再探!”他喝令斥候。 斥候回头。我们继续打马飞奔,傍晚,第二路斥候回来,正北方也出现了敌军,紧接着,第三路斥候来报,东南方向还有一支骑军在向我们逼近。 “三路追军……”谢将军居然还能笑得出来,“有意思。” ……哪里有意思了! 虽然追军人数不多,虽然听云卿的描述,按我们的行军速度,追军很难追上,但我还是一下紧张起来。 这一路上确是险象环生,但其实也都是我见惯了的事情,如今才第一次感觉到,行军打仗原来是这样的。 “将军觉得,这些都是哪里的兵?”云卿赶上前,问谢将军。 “东北方该是关隘的守军,”谢将军说,“正北大概是龙骧军,东南的话,只有鹰扬卫,都不是京师亲卫,看人数,也只有各卫所的一小部分,即是说——” “要杀我的人,在各大营都安插了人手。”云卿道。 谢将军点点头,旋即又笑了。“随便他们吧,”他朗声说,“这点人马,还难不住我谢守愚。” 我却一直在想,这些都是谁做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