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上半晌无人开口。 片刻后,周彦清恢复冷静,我并不是怀疑你看人的眼光,只是担心你不慎得罪天潢贵胄,到时,叫我怎么救你? 生死有命,清哥能救便救,假如救不了,该是我命中逃不过的劫。 宋慎豁然一笑,仰脖喝了口酒,毫不畏惧,我自离开师门下山闯荡至今,十几年间,不知多少次死里逃生,早已不怕死了。 尽胡说!周彦清抬头,仰视月光下的俊朗青年,莫忘了,你是南玄武的掌门,尚未将师门绝学传授给徒儿,若是英年早逝,到了九泉之下怎么面对贵派列祖列宗? 宋慎身穿宽大玄色武袍,风不停地吹,袍角飞扬,衣襟略敞,露出宽阔健壮胸膛,丰神俊朗。他俯视义兄,单侧薄唇弯起,语调慵懒,你咒我? 不是、不是咒你。对视数息,周彦清别开脸,小心隐藏情愫,都怪你,行事欠考虑,事先不和我商量。 宋慎歉意解释道:并非故意不跟你商量,皆因师姐在牢里伤病交加,性命有危险,救人如救火,我才匆忙揭了榜,通过容大人说动庆王殿下,赢得探监机会,给师姐治伤治病。 哼,真不是我刻薄,你师姐并不无辜 周彦清咽下指责,却难掩鄙夷之色,夏莉惹上牢狱之灾,朝廷有意严惩贪污案,其余犯人家属避之不及,生怕遭株连,就你不怕惹麻烦! 师姐贪财慕势,糊涂跟了贪官,确实有错,但罪不至死。同门一场,我无法袖手旁观。 周彦清嗤之以鼻,照我说,夏莉和镇千保,一个贪财慕势糊涂任性,另一个欺师灭祖刺杀掌门,你趁机清理门户呗,何必冒险施救? 前者任性,后者歹毒,不可一概而论。 夏莉当年不满意你师父定下的亲事,逃亲离乡,一躲十几年,杳无音信,还有甚么姐弟情谊? 我又没失忆,无论分别多久,她总归是师姐。 人之常情,多少护短。宋慎低头逗弄爱宠,明月清辉下,夜风中竹影摇曳,玄色武袍、栗色头发、剑眉星目、碧绿毒蛇在修长十指间游走,显得妖冶且邪气,低声说:我无父无母,是一个被扔进木盆里顺水漂流的弃婴,幸得师父收养,师娘不太喜欢我,生气跑了。幼时,师父悉心抚养,师姐关爱有加,如今师父早已仙逝,于人世间,我只有清哥和师姐两个亲人了。 所以,师姐有难,我不能不帮。宋慎抬头,眼里盛着月光,将来清哥若是有难,我一样全力相救,否则,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徒? 周彦清心里一暖,却板着脸,令师娘不能生养,像你这么孝顺聪明的徒儿,她究竟有什么不满的?另外,不准把我和夏莉相提并论! 好好好。宋慎伸出食指与小蛇玩角力,调侃道:副阁主一向嫉富如仇、从不贪财慕势,相信定有好姻缘,小弟谨祝兄长早日觅得佳偶,到时我替你们张罗结契礼,保证比今天阿晋的更热闹,怎么样? 怎么样?很不怎么样。 心仪之人近在眼前,相识十二年,至今未能挑起其情愫。 周彦清心里发堵,却语气如常,讥笑说:别光催我,你小子二十七岁了,玩世不恭,四处留情,却至今连个暖床的人都没有,假如外人知道,必定笑掉大牙。 谁四处留情了?冤枉!再说了,我怕热,不需要人暖床。况且,长幼有序,兄长尚单着,小弟不敢抢先。 你小子,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伴?不要太挑剔了,当心挑花了眼,孤独终老。周彦清忍不住试探。 宋慎严肃答:我啊,一直想找个绝色。 呵。周彦清撇嘴,却下意识坐直,并悄悄抻了抻袍摆,断袖还要求忒多,也不照照镜子,你配得上绝色吗? 断袖怎么了?断袖就不能挑剔了? 宋慎昂首,不露痕迹地避开义兄试探性的眼神,坚定表明:今生若不能觅得绝色,我宁愿孤独终老! 周彦清内心堵得慌,把皇榜卷成筒状,抽打对方,怒斥:贪求美色,肤浅! 宋慎敏捷避开,笑眯眯,对,我肤浅,天生的,改不了。他面朝竹林,探身捞了一根竹枝,随口感慨:我的师门山脚下,竹林连绵数百里,可壮观了,比此处不知美多少倍! 话题被岔开,周彦清黯然起身,意欲靠近,却第无数次被毒蛇吓退,又想家啦?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