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回床上他暗自心惊。从推开的门缝中,能瞥到刚才那个迷蒙的清扫工,正蹲着,缓慢清理走廊上的积水。 他手心沁出冷汗。当真走运,若是再晚一分,他的行迹就要暴露。 “没打搅到您吧?”研究员对他十分恭敬,仿佛他手握着什么定时炸弹一般。 “我无妨。”少年一语双关。 “您宅心仁厚。” 然后研究员指挥ai,给他做了例行检查,同时自觉退到角落。仔细想来,自他苏醒,能够接触他的除了ai,竟然没有一个活人再触碰过他。 除了……忧哥哥。 少年的面上升起一阵热意。他虽孤僻,并不愚钝。这位哥哥对他尽心的照拂已经远远超过了兄弟之情。也难怪他“想入非非”? 可是刚刚看到的数据却在提点他。那个“忧哥哥”绝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现实仿佛兜头的冷水,浇在那温热的绮想上。 一时冰火相煎,竟让他无法忍受。 “您一切都好,请好好休——” “忧哥哥在哪儿?” 病床上的少年看似文弱,此时却蕴含了一丝硬气。 “大人正忙,稍后一定会来看您……” “不,我现在就要去见他。”少年坚持。 “您正在输液,不能离开……” “我没有什么大碍。”他瞥了一眼屋中人员,缓缓道。“如果你们不告诉我他在哪里,我就只能自己处理这个输液管。我没有经验,要是不知轻重,也没有办法了。” 研究员这才被迫正视这少年。 他的判断和威胁都十分准确。即使现在停止输液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再权衡一下,带他去见忧大人未必是个坏差事。但是……若让忧大人看到少年有些微的损伤,那位大人必然……千万倍地奉还。 他瑟缩了一下,拂去额角冷汗。忧忧的行事风格他们再清楚不过了。连那些被重金请来的学生,没多久就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如您所愿,少爷。” * 通报过后,少年被ai管家领入了忧忧的书房。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忧忧的书房。真不知这片庄园占地多少面积,忧忧的居处就在主堡能够眺望的位置,可一路走下来也令人气喘。 书房挑高,复古的木质书架一直到顶,需要梯子才能上下。在这个时代,实体书籍早已脱离实用,已经成为财富的象征。更何况这些都是价值连城的古本。 但更令人羞赧的,是这迷宫一般的房间里,到处挂着少年放大的旧日影像。 这些影像都是瞬间,仿佛是从记忆中摘取成像的。向来当年少年很少拍照,但在发达的技术手段下,从记忆中摄取图像竟然也不是难事。 即使如此,影像上的少年面容稍显模糊,只能看出气质随和浅淡。密密麻麻图像,年龄从小到大,大多不是对视的视角,但主人却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瞬间似的。 竟有一丝毛骨悚然。 ai管家告退。少年不敢想这些影像的用意,快步低头前行。 “听说你感到身体大好,特来道谢?”忧忧的声音传来,恰到好处地为他指引了方向。 “呃,是。”最后绕过一排展示柜,才走到桌前。 一切似乎都清场过,除了庄园内随处可见的奢华摆件,银杯酒盏,没有具体事务的痕迹。 “那真是个好消息。” 美青年语气爱怜,眼神灼灼地看着他。 少年下意识地咬唇。他们都不太可能糊弄对方。忧忧一定猜出他真正的意图。 就像忧忧虽然答应了自己,依然对那些“同学”降下惩罚一样。 但少年不得不走完流程。“哥哥,告诉我,”他在桌前预备好的秀巧的扶手椅中坐下。桌上甚至还有他青睐的茶点。“那些人下场如何?” “哦?那些人啊。”美青年双手交迭,眯起眼瞳。“值得你特意来与我讨论吗?” 他下意识地攥住衣角。 对方都知道了。 那些“同学”依旧受了惩罚。是因为他为了试探和离开古堡,故意,没有躲开那个球。 即使亲自求情,忧忧依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他分毫的人。 这不仅是忧忧天性暴虐,也是对所有人的警告。 和对少年的警告。 任何一个企图伤害他的人,哥哥都不会原谅。包括他自己。 任何一个。 天鹅绒的幕布垂下。 面对无瑕的美色,少年感觉自己被两种完全相对的情绪所争夺。 一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