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着?这改良后的梨花枪若是到了谢将军手里,想来威力更甚。” 沉荨笑道:“薛大人这话该去对谢将军说,他虽不苟言笑,想来也是爱听的。”说罢,又去看其他火器。 傍晚谢瑾回了府,踏进松渊小筑时,沉荨正站在廊下,瞧着一院斜风细雨,空濛雾色,嘴里还念念有词。 谢瑾走到她跟前,正好听到她在念:“秋风万里芙蓉国,暮雨千家薜荔村。” 他朝庭院中挂着水珠儿的苍松翠柏看了一眼,笑道:“哪儿来的芙蓉花和薜荔枝?别是眼花了吧?话说回来,沉将军今儿怎的多愁善感起来,你也称得上怀才不遇,壮志未酬?” 沉荨瞄他一眼,谢瑾一身玄甲,左手将头盔抱在肋下,浑身上下都溅了污泥,头发全都打湿了,鬓角沾着发丝,一双眼睛却是奕奕有神,颇有些耐人寻味地盯着她。 她哼了一声,道:“你怎知我没有未酬之志?” “那说来听听,”谢瑾很感兴趣地问,“你若不说,那就真是“渔人相见不相问,长笛一声归岛门”了。” 沉荨却不吭声了。 夜雨喧窗,廊灯摇曳,忽明忽暗的烛火透过纱罩,在地上投出她一抹淡影,也映着她眼里一点未曾褪去的愁色。 谢瑾身后便是茫茫雨帘,阑风长檐。 “说了你可不要跳脚,”沉荨忽而一笑,煞有介事地说道:“其中一件就是把谢将军一刀挑落马下,让他心服口服地说一声“谢云隐甘拜下风”……” 谢瑾道:“休想——除了这,还有什么?” “还多了去了,你真想听?” 谢瑾推门进屋,“若都是诸如此类的雄心壮志,那我还是不听了。” 他站在门口,往屋内扫了一眼,问道,“东西呢?” “什么东西?”沉荨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让人带信给我,说从军器局那拿了一杆飞火枪么?” 沉荨朝廊下扬了扬下巴,“搁那儿了——你也不必赶着今儿就回来,明儿我去校场带给你也行。” 谢瑾忙走过去,将那杆飞火枪拿在手里,仔细瞧了瞧,徐徐道:“本来今晚也是要回的,叁弟的功课好几天没去盯着了——这兵部的吴侍郎也真是个人才,就是有些恃才傲物,平常也不大搭理人,做出来的好东西也总藏着掖着的,还不爱听人提意见,上回我说了两句,他就变了脸,后来只给图纸不给实物了。” 他说罢,意味深长地瞄了一眼沉荨,笑道,“倒是挺给你面子?” 沉荨没好气道:“你没听说我上回和他闹得不痛快么?” 谢瑾点头顺着她说,“当然听说过,敢在沉将军面前甩脸子的人不多啊。” “你也算一个,”沉荨横了他一眼,拿过他手里的头盔,“试试吧。” 谢瑾拎着那杆飞火枪走到院中,枪尖一挑,流星乍坠,水珠纷洒中枪头如银龙出海,掠起点点寒芒,撩乱一院雨幕秋夜。 飞云掣电中一套枪法使完,谢瑾这才按下枪杆上的按钮,枪头轰然爆开,一股烟幕疾射而出,四散弹开朵朵极细微的铁蒺藜,一时间银芒粉雾在雨帘中漫开,颇有乱花渐欲迷人眼之感。 谢瑾屏住呼吸,持枪收势,站了一会儿,往廊下走来。 他就着灯光看了看枪头,点头道:“不错,一会儿我拿到书房再改改。” 沉荨跟着他进了房,谢瑾卸了铠甲,去了净室。 净室里几个保温的铜缶中都储有热水,他自己往木桶里兑好了洗澡水,脱了身上中衣,正要跨进浴桶时,沉荨抱着他的寝衣进来,往架子上一扔。 ------------------------- 注:“秋风万里芙蓉国,暮雨千家薜荔村”和“渔人相见不相问,长笛一声归岛门”两句诗出自五代谭用之的《秋宿湘江遇雨》。整首诗抒发的是诗人囚于自身困境,不能一酬壮志,无法被人理解其心情的苦闷,与沉荨此时的心境有一点共通之处。 原诗: 湘上阴云锁梦魂,江边深夜舞刘琨。 秋风万里芙蓉国,暮雨千家薜荔村。 乡思不堪悲橘柚,旅游谁肯重王孙。 渔人相见不相问,长笛一声归岛门。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