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程芝见完面以后,梁家驰觉得精疲力尽。 她的态度虽然没有很冷漠,却也足够坚决,嘴上说着不想放弃,但心里还是有些犹豫,或者说怯懦。 没资格靠太近,又不甘心走远,在理性和感情中进退维谷,如履薄冰。 梁家驰坐在阳台上抽了一宿的烟,一支接着一支,消耗着情绪。 凌晨时分,岑寂的天色渐渐明润起来,暖风吹到他身上,带着植物的气息。 嘴唇干燥,喉咙被烟熏得涩痛不已,梁家驰漫不经心地朝后仰躺着,直直望入靛蓝色的天空,云层很薄,透出太阳浅金的轮廓。 又是一个长夜到黎明的间隙。 没多久,阳光落在男人单薄的眼皮上,眼神被晒得涣散,他抬手,用手背盖住脸,指间还衔着早已熄灭的半支烟。 梁家乐打电话过来时,梁家驰正好起身,准备回房间看下梁渡的情况。 昨天回来得太晚,孩子已经睡熟了,他心里觉得愧疚的同时,又暗自缓了口气。 像是终于有空隙放松一下。 毕竟梁渡是他的责任之一,是他放下了对程芝的感情,而衍生的。 “梁家驰,醒了没?” 梁家乐清爽的嗓音从听筒里传过来。 梁家驰之前觉得她是个无理取闹的人,以自己的原则来看,散漫得近乎荒唐,做的许多事都不能用常理来衡量。 现在却很羡慕她有这份浑不在意世俗的底气。 “醒了。” 他接了杯水,坐在床边的沙发上,一边看梁渡的睡颜,一边揉脖子。 沙发太小,他的坐姿僵硬且局促。 梁家乐打电话过来是问他王月琴的头七,怎么准备的。 “头七?” 梁家驰怔忡了好一会儿,喝光水后,理智回笼几分。 回来以后的事情又多又杂,他的心里一直很乱,遇见程芝以后,更理不清头绪了。 “你不会都没考虑过吧?” 梁家乐有些诧异,但转瞬又理解了,毕竟梁家驰本就不是个温情的人。 梁家驰没否认,只是惊讶于时间过得居然这么快,王月琴已经去世这么多天了,他却还没实质性的感受。 无悲无喜,只是很累。 活到这个年纪,历尽千帆,的确对任何事都抱着不以为然的态度。 可是生活里过于琐碎的情绪,和零散的细节还是让人避无可避,倦怠不已。 他无法拿出对待工作时斩钉截铁的态度来处理问题,梁家驰清楚的感受到,相比几年前,他锋利的本性已经逐渐变得钝感。 那些看起来平淡如水的日子,正在被撕开一道裂缝,不断有东西渗出去,又接连有东西被塞进来。 梁家驰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失控的感觉。 像是站在一个柜子面前,从表面来看,四四方方的很平稳,但是一打开,才发现里面塞了许多杂物,大大小小,满满当当,带着汹涌的灰尘滚滚而下,将他压在晦暗中,连挣扎的余地都不给。 梁家乐还在问他,今天到底要怎么给王月琴过头七。 梁家驰有些不耐烦,“你就动动嘴皮子问我,又不是我一个人的父母。” 那头沉默了许久,能听见压抑的呼吸声。 “我……” 想起父母重男轻女的行为,梁家驰有些后悔责备梁家乐了。 于是讪讪的找补,“总不能买个生日蛋糕?” 梁家乐没回话。 她本来不想过多的提到王月琴和家里的事,但人都死了,她还斤斤计较,就显得作茧自缚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