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夸张酷炫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染回了黑色,乖巧柔顺地披在肩后,一会儿后,似乎是感知到门口投向自己的诧异目光,漫不经心地转过头来,等见到站在门口的林安,不由控制不住地将嘴巴一撇,随后朝天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林安挪开视线,关上门在角落站着,并未将对方明目张胆的挑衅放在心上,沉默地监督起学生的室内晨操来。 其实x中在许多方面都与他原先所任职的学校存在着巨大差异,但无论风格如何变化,在周一的升旗仪式这一点上,两者却和其他所有学校一样,都有着惊人相似的一面,比如孩子们口中含混不清足以媲美和尚念经的国歌演唱,又比如校方领导每周例行堪比裹脚布的发言讲话。总之20分钟下来,没几个学生还能保持住全然的清醒,多是东倒西歪浑浑噩噩。而向来以潇洒不羁著称的徐媛,则更不屑掩饰自己对这种空洞无物的演说的排斥厌恶,国歌一唱完,她就拉开凳子一屁股坐了下去,从此脑袋再未从桌上移开。 没了徐媛的搅局和捣乱,林安接下来的课上的尤为安稳顺利。45分钟转瞬即过,下课铃响起时,他目光往讲桌下扫去,见对方的头依旧牢牢地钉在课桌上,没有丝毫要挪动的迹象。 他合上课本,对台下用期盼的眼神直勾勾望着自己的学生轻声宣布了下课,继而转身出门下楼,独自往办公室方向走去。 陈主任约的时间在午间12点左右,正是x中全体师生的午休时刻,林安坐在办公桌后呆坐半晌,将收在一旁柜子里的学生基本情况登记手册取了出来。 这手册是在初开学时x中统一发下让学生自行填写的,为的是能让校方和任课老师大致了解学生的一些基本状况,以便及时发现家境困难需学校援助的同学。 林安盯着包在外头的一层牛皮纸封,犹豫片刻,又一次动作轻缓地将它翻了开来。 一页、两页,他漫无目的地将上面的名字逐一看过,像是不愿放过每一个角落,直到实在看无可看,才终于把视线停在了排在最末的那一栏。 学生姓名:徐媛。在校职务,空白。在班职务,空白。获奖记录,空白。以往就读记录,也是空白。 林安目光顿了一顿,几秒后,才继续右移。 家长姓名:父,徐中。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个普通至极的名字,视线却仿佛凝固。 午休时间很快到来。 林安如约赶到实验楼,陈建良正在为下午的化学实验课做准备,见林安出现在门口,随和地向他招呼道:林老师来了?来,快进来,别客气,随便坐。 林安点点头,进去挑了个空地儿坐了,陈建良随后过来,摘了手套在他身侧坐下,打量了他一会,忽然笑道:林老师,真看不出来啊。说着大拇指一竖,继续道:厉害,不简单! 林安皱了皱眉,没答话。 陈建良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紧张,找你来只是想随便聊两句,毕竟三言两语就能请动徐媛家里出面的,我老陈混了这么久,也只见过你这么一个。 林安一怔。 陈建良玩笑开过,整个人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他斟酌了下,似乎是在考虑接下来的话该如何开口,好一会后,才迟疑地继续说道:我呢,也了解了下徐媛那孩子近期的状况,主要还是为了上次联考和她同桌之间的那个误会,对方父母不肯妥协,硬要这边给个说法,你应该也找徐媛尝试着谈过了,我冒昧地问一句,有什么用吗? 林安从听到他提及徐家开始,便陷入了异常的沉默,陈建良等了等,见他不答,继续道:照她以往的作风,我猜是没用的,所以你会想到把她家长找来谈一谈,以求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我也表示十分地理解。 林安依旧沉默不语。 陈建良看了他垂着的眼帘一会,又继续说:但是小林啊,找家长面谈虽然是我们施行教育时的一种常用手段,但很多时候,也要学会事先做一个初步的辨别判断,比如陈建良停了一停,直到林安抬起双眼看向自己,方将剩余的话说了下去,对方的来历身份是什么。 林安双唇紧闭,陈建良呵呵一笑,当然了,我不是要责怪你处理不当的意思,晚上的饭局是徐家应承和挑起的,除了你我,还请了徐媛同桌的父母过去,可见他们也并不是蛮不讲理之辈,我找你来,是想提醒一下你,世上再容易对付的事情,也要对症下药才能妥善解决,急病乱投医,往往只会适得其反。 陈建良目光温和地看着对方,问他:林老师,你年纪轻轻就能在教学上颇有所为,相信该是个聪明人,我说的话,你能明白吗? 林安笑了笑,安静一瞬后开口道:谢谢主任提醒。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