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愣了一愣,下意识朝声旁的落地窗看去,只见窗外被回廊环抱住的池塘内水波颤动涟漪频起。果然下雨了。 侍应生见状微微一笑,又问:先生是驾车来的吗? 林安摇了摇头。 如果不介意的话,您可以在这稍等片刻,我去给您引辆的士过来,您看如何? 林安又向窗外看了一眼,感激地笑了笑,谢谢。 对方立即去了。林安朝大门方向又走进了几步,惴惴不安地在原地站了一会,裤袋里的手机突然毫无预兆地震动了起来。 林安拿出来看了眼,是陈建良的来电。他犹豫了下,按下了通话键。 林老师,你还好吧,刚同丁先生在讲话,才发现你的短讯。 没没事。 那就好。不舒服就回家好好休息,身体重要,明天要还是恢复不了,也不必忙着来学校,到时候我安排老彭去你班上顶一顶也可以。 谢谢主任。 陈建良哈哈笑了两声,又道:唉,徐先生刚也出去了,还没回来,对了,就跟你前后脚,我还以为你俩会碰上呢。 林安一怔。 行,你该已经在路上了吧,那就先不说了,等回学校再聊。自己注意点儿安全。 好。 陈建良应了声,又交代几句,挂断了电话。 林安手心发烫地握着手机,在原地静立片刻,忽然转身向身后看去。 只见明亮的大厅内,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分立各处,温和有礼地冲零散来去的客人微笑招呼着,苍翠欲滴的盆景掩映在假山后,窥视着这一成不变、又或将天翻地覆的一切。 林安看着看着,目光中的紧张慌乱逐渐变了味道,躲闪被不知为何而起的期盼所取代,而惊惧,也被莫名而生的急迫所掩盖。直到最后,才不得已重又回复失望黯淡,无声落回了地面。 剧烈的心跳慢慢平息了下来,林安愣愣看着脚下精致繁复的砖纹,忽然自嘲无比地笑了一笑。 明亮的灯光突然变得刺眼无比,让羞耻无处藏身,亦让羞愧无所遁形。 林安一刻也不敢再留,车也再等不下去,回身三两步迈入旋转门,在重重雨幕中落荒而逃。 夜已熟透,酒店璀璨夺目的灯光投射在湿滑的地面上,将那人仓皇的背影更照亮了几分。 徐新坐在车里,无声注视着前方被匆忙拦下又迅速远去的出租,从一旁的外套口袋里摸了根烟出来。 丁华的电话适时进来。徐新将紧闭的车窗放下半扇,边低头点火,边听那头传来的得意邀功。 哎哥,弟弟我今儿表现还不赖吧? 徐新抽了口烟,良久吐出来,哼笑了声。 不错。 嘿嘿,想不到啊想不到,哥你也有吃瘪认怂求人帮忙的一天,真是风水轮流转老天爷开眼呐。 徐新朝窗外弹了弹灰,开始发动车子,皮痒了? 可不?装斯文装久了,拳头都他奶奶的生锈了。说着忽然叹了口气,唉,说起来林子可真是一点儿都没变,一见着他老子十几年前干的混账事儿一下子全他娘想起来了!相比起来,我倒是老了不少。 徐新将车开出晋陵东路,上了立交,没有回应。 丁华犹自感叹着,这次的会面似乎对他触动不小,念叨了好一会后才终于又想起正题来。 哎瞧我这脑子,是越来越不灵光了,尽扯没用的。哥,你同人小林把事情讲开了没有? 徐新将车停在红绿灯口,看着人行道上涌动的人流,漫声回道:没有。 操!丁华声音猛地拔高,许是环境所迫,下一秒又压低下去,不是吧老大,那你突然追出去是干啥去了?陈主任刚和我说小林有事先走了,我他妈还以为你俩又跟以前一样,偷摸着私奔去了呢结果这磨磨唧唧的,搞半天啥也没解决?哎,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说着咳嗽了声,轻声道:弟弟我今儿晚上可是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了,又是煽情回忆又是气氛烘托的,这么好的机会,咱可不能浪费了!照我看小林那性子,又过去了这么多年,能有什么天大的事儿,就过不去了?再说我刚看他在桌上的样子,也不像全不念旧情的样儿啊 徐新没吭声。 丁华来劲了,也不知道是避到了哪儿,周遭越来越静,于是衬得他那大嗓门愈发的明显和急迫。 嘿,老大,你别不出声儿啊,还是说拉不下面子?我跟你说,这种事儿不能拖,要快,快刀斩乱麻懂不?林子是个懂事明理儿的,咱把当年的苦衷摆一摆,道理说一说,对方一准儿回心转意!要不这样,你要实在不好意思,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