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奥迪纹丝不动地停靠在起落杆的不远处,幸好这小区住户不多,这个点也没其他车进来,否则八成要堵。 等第四次抬头,门卫处终于忍不住了,犹豫了下从岗亭走出来,绕到黑色轿车前门敲了敲,轻声叫道:丁老板?丁老板? 说着又微弯下了腰,您的车怎么歇这儿了?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不是的话,能不能麻烦您 谁想话音未落,窗户就被慢慢降下,另一张脸从中露了出来。 门卫顿时卡了壳,对着车内那人面沉如水的表情愣了会神后,立马又讪讪地笑了一笑,改口道:哎呀,怎么是您啊徐先生。我一看这车还以为是您朋友呢。 谁知徐新却像是没听见般,将窗放下后,又一言不发魂不守舍似地静坐在驾驶位上。 直到十多秒后又有别的车过来,因久等不耐而探出身来冲前面叫了声,方如梦初醒地重新启动了车子,从起落杆下滑过。 等彻底回到别墅进了屋,在厨房收拾着的袁姨听见大门口的动静走了出来,见到消失了快两周的徐新,登时又惊又喜地问:哎先生,您回来了? 说着看了看客厅的挂钟,又关切地问:吃饭了没有?要不要给您做点儿什么?刚好,我上午在菜场买了半只鹅,正跟里边儿炖着呢。 徐新只兀自在沙发上坐下,闭着眼撑着头,累极的模样,好一会儿,才低低回道:不用。 袁姨见他杵在沙发处,刚兴起的高兴劲儿稍稍平复,慢慢地也察觉到了对方身上那不同于以往的沉闷,于是连忙上前就着刚洗好的抹布,将沙发前的茶几整理了番,换了个话头问道: 那您晚上在家吃不?想吃什么?我到时候给您做。 完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边将昨晚被徐媛摊的乱七八糟的几本书收好,边轻轻叹了口气,有点发愁地道:唉,说起这个啊,您最近不在家,估计也不太知道,媛媛啊这一阵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是没什么胃口,每天一回家就耷拉着脸,菜也吃不下几口,就昨天,特意给她做了酱鸭,平时可爱吃着呐,昨晚就只看了两眼。 徐新听后,闭阖着的眼皮下眼珠动了动,几秒后睁开眼来,皱着眉问:她怎么了? 自上周他离开c市后,自己就被一连串的变故缠住,哪怕是直到现在,也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去料理善后,于是徐媛这头,难免就有了疏忽。 袁姨摇摇头:我也不晓得呀,唉,问她她也不说。言罢又收了布,脸上的担忧更重了几分,嗐,我突然想起来,就上个礼拜二,她刚一放学回来,就把自己关到了二楼房间里,喊她吃饭也不出来,我就想着上楼看看,谁知道在门口就听见她正跟里边儿哭呢,再喊她,又没声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 徐新眉皱得更深。 先生,您这次回来,可得找个时间跟她好好谈谈。不是袁姨我危言耸听啊,这个年纪的孩子啊,可得看牢了。我以前老家就有一小孩儿,也是前些年读高中的时候,因为压力大,心理上又没及时疏导,时间一长,憋的久了,后来稍微一受了点儿什么刺激,可不就做了傻事嘛!他爹妈到现在还逢人就抹眼泪呢。 徐新没吭声,许久才重又闭上眼,低声应了:好。我知道了。 袁姨很快将客厅其他地方也一块儿拾掇好,看对方实在疲累的模样,便也不再多话,几分钟后,又默默一个人转回厨房去了。 客厅霎时又静下来。 徐新独自坐在客厅正中,正对面是应徐媛幼时所求,镶的一整面落地墙镜,上面还分别绘刻了两夏景图,在灯光的照耀下,一朵朵绽放在池中的荷花边缘,纷纷折射出了隐约的金属光泽来。 徐新目光在镜面上漫无目的地梭巡着,最后不由自主地,定定落在了角落里弯颈饮水的一片荷叶上。 许久,才又蓦地收回视线,起身上了楼。 书房门在身后掩上的一刻,凝滞紊乱的心绪终于在这绝对封闭且私密的空间内,渐渐沉了下来。 徐新在门口站了会,缓步走到了书桌后的皮椅处,却在即将落座时,又忽然想起什么般,微微侧转过身,将目光投向了数步之外的书架处一只见堆商刊或药械等专业领域的书籍中,两本来自朱自清的文集,正格格不入地被塞在了一众书目最后。 徐新静静地盯着那一处看了会,随后忽然伸出手,将那两本连封皮都老旧得摇摇欲坠的文集从架子上拿了下来。过了两秒,又将夹在其中的一只泛黄发皱,几乎快看不出原貌的红皮烟壳也一同取出,面无表情地在手里拿了片刻,转过身一起锁入了橱柜玻璃下端的抽屉中。 做完这一切,疲惫的身体才终于陷入了拉开的椅中。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