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钰低低笑了一声,伸手拾起她在春衫上的乌发于掌心中把玩:“妹妹来我这的时候, 可让人通传了?” “这不一样。”折枝轻轻摇头, 雪腮微红, 忙抬手示意半夏出去:“哥哥是男子, 要避讳的地方少些。可这里是折枝的闺房,折枝平日里更衣起居都在这房中。哥哥要过来,总得给折枝些准备的时辰。” 谢钰轻哂,抬起视线看向她。 小姑娘换了身轻薄的滚雪细纱罗裙,乌发蜿蜒在肩上,面上的妆容也都卸了,素着一张堆雪似的莲脸。只是那小巧的耳珠上,却还戴着一对细银丝的珍珠耳坠,随着她摇头的动作,轻轻拂过那花枝般纤柔的颈,盈盈动人。 谢钰伸手,摁住了那枚晃动不定的坠子,长指轻抬,便连那圆润柔软的耳珠一并握住,恣意把玩:“我怎么没见妹妹过来见我的时候,准备过什么。” 那耳坠上有个暗扣,不轻不重地搭在耳珠上。被谢钰这样时轻时重地把玩,又疼又痒。 折枝面色绯红,轻轻往回倒抽了一口气,小声央道:“廊上的日头烫人,哥哥还是进来坐吧。” 她说着试探着往回退了一小步,谢钰却只冷眼看着她,未曾收手。 那纤细的银线被拉扯到极限,疼得折枝咬了咬唇,眼角都渗出泪来,忙抬步重新挨回长窗边上,伸手去解自己的耳坠。 许是指尖颤抖的厉害,一连试了好几次,才终于将耳坠的暗扣解开。 折枝不敢抬头看谢钰的面色,只慌忙拉过他的手,将这两枚小巧的珍珠耳坠埋进他的掌心里,竭力让自己的语声柔婉而不颤抖:“哥哥若是喜欢,这对耳坠也送给哥哥。” “妹妹倒是大方。”谢钰轻哂,收拢了长指。 折枝得以脱身,也不敢耽搁,只回转过去身去,快步行至门上将槅扇推开,又轻声重复道:“廊上的日头烫人,哥哥进来坐吧。” 她说罢抬手打起竹帘等了一阵,见廊上始终未见谢钰的声音,这才迟疑着回过视线,往长窗外望去。 长窗依旧往外敞开着,方才还立在游廊上隔窗冷眼看她的谢钰,此刻却已孤身立在临窗的案几旁,视线垂落,望向案几上齐整铺开的宣纸。 折枝心口一跳,也来不及计较谢钰是不是逾窗进来的了,只慌忙将视线一同落到那些先生改过的琴谱上,本就因惊惶而苍白的小脸上又白下一层。 此刻想将琴谱收回屉子里自然是晚了,也太过刻意。 折枝只好低眉走上前去,当着谢钰的面将几上散落的琴谱理了一理,不动声色地将前朝的那张琴谱藏到了最底下,这才抬眼,笑着递给他:“这些琴谱是折枝练琴时偶然所得。近日里得空便整理了出来。哥哥看看,可有想听的?” 她略想了一想,回身将长窗掩上,这才走回谢钰身畔,弯了弯杏花眸,笑得乖巧:“折枝为哥哥弹奏可好?” 谢钰不置可否,只信手接过琴谱一张张随意翻阅过去,视线停落在那一行行细心修改过的痕迹上,眸底似有冰凌渐次而起。 他立在逆光处,折枝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只是见他肯接,以为是心情好些了,也轻轻松了口气,抬步往放着焦尾琴的长案前坐落,伸手细细地调了调焦尾琴的琴徽。 谢钰停下了翻阅的动作,视线落在琴徽上,轻轻笑道:“这张焦尾琴并不算好,且连琴徽都已旧成了这样,怎么还留着?” 折枝调着琴徽的指尖轻轻一颤,很快便又抬起眼来,如常对谢钰笑道:“折枝听过一句话,‘岂必新琴终不及,究输旧剑总相投’,似乎说的便是旧琴可贵,也不知道折枝记错没有。” “旧情可贵。”谢钰颔首,唇角的笑意非但没有褪去,反倒愈发深浓了些,只是那眸底一片晦暗,尽是冰凌:“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倒是我没看出妹妹竟是这般长情之人。” 说罢也不再多看,只将整叠琴谱倒置过来,拿出垫在最底下的一张,看见宣纸上自己的字迹冷哂了一声,抬手丢在案上:“弹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