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后,见梦境挥之不去,便索性将梦中的情形付之纸笔,经年累月,竟也积起厚厚一沓。” 而他亦是与折枝相见后方知晓。 梦境竟是同年同月同时。梦中所见皆是千里之外的小姑娘正在经历的情形。 折枝也从榻上坐起身来,重新将那沓画卷翻看了一道,却有些不大相信这般玄妙之事,抿唇小声道:“哥哥不想说便罢了,何必编个故事来诓骗折枝。” 谢钰并不过多解释,只抬手从中抽出几张,长指轻轻扫过,依着顺序,平静叙述道—— “十五及笄,府中为妹妹设一场及笄宴。宴席上,桑大人赠妹妹一对白玉禁步作为及笄礼,而柳氏则赠妹妹一支赤金步摇。其余姨娘皆有礼节。妹妹不喜柳氏,回去后便将那支步摇压在了妆奁底下,不曾戴过。” “十三豆蔻,服侍在你身旁的田嬷嬷过世。那日恰是桑浚的生辰,府中张灯结彩,喜乐融融。妹妹赴过桑浚的生辰宴,回沉香院后,躲在海棠树底下哭了半宿。” “十岁幼学,桑大人接到了右迁入京的调令。妹妹躲在假山后,偷听其与柳氏谈话,得知要换掉原本的西席,遂出去央求,被桑大人斥责不守规矩,不似大家闺秀。因此被罚跪在祠堂中不许用晚膳。” 说得尽是些她不想为人所知的私事。 折枝有些窘迫,可仍旧是不大信他。 毕竟谢钰说的这些私事,若是有心想查,总是能从下人那问出细枝末节来的。 直至,谢钰将这沓画卷倒置,取出最底下的那张。 画卷上绘得是一名女童立在花树下,颈上带着个璎珞项圈。 画工稚嫩,只能勉强看出个雏形,分辨不清女童的容貌。承载着画面的宣纸亦略微泛黄,便连女童身上鲜妍的银红色的衣衫都已有些褪色。 “那是我第一次梦见你,在我五岁那年的春日。” “梦境中,你穿着一身银红色的春衫,戴着璎珞项圈,躲在一棵繁茂的木芙蓉花树底下纳凉,与桑家的元配夫人说话。她唤你的小字。” “穗穗。” 折枝拿着画卷的素手骤然一颤,微微睁大了一双杏花眸,半晌都未曾说出话来。 穗穗这个小字,是母亲私底下唤她的,除了已离世的田嬷嬷外,并无旁人知晓。 谢钰即便是想打听,也无从问起。 折枝愣愣在榻上坐了一阵,一旦接纳了谢钰所言为真,之前所疑惑的一切,便也有了答案。 她想起谢钰方才说过的话来,又想起谢钰头疾发作时霜白的面色,放低了语声:“那哥哥的头疾,是因折枝而起?” 谢钰抬眼看向她,薄唇轻抬:“我已寻到了压制的法子,妹妹不必忧心。” 因谁而起,便因谁而灭。 左不过,往后一直将人带在身边便是。 他说罢不再多言,只将画卷重新理好,放回暗格之中,熄去了搁在春凳上的羊角风灯。 “既妹妹已知晓,便早些安置吧。” 折枝这才回过神来,于一片黑沉中探出手来,摸索着拉住了谢钰的手腕,轻声道:“折枝只再问一句。” 谢钰侧躺于榻上,抬眼淡看向她:“妹妹想问什么?” “哥哥五岁的时候,梦见五岁的折枝。十五岁的时候,梦见十五的折枝。”折枝说着略停了一停,再启唇时,语声中便带了些希冀与不安,却说不清是哪样更多些:“那哥哥梦见过将来的事吗?” “折枝将来又如何了?” 谢钰面上的神情骤然冷了几分,那双窄长凤眼里似有暗色汹涌。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还躺在他身旁,裹着锦被,握着他的手腕,弯着一双杏花眸笑得甜软又纯稚,似还在等着他的答复。 她无辜,既不知自己的生身父母做过何事,亦不曾真正加害过旁人。 却又是一切的罪因,令人无法遏制地,于漫长的流离中生出恨意。 大抵便是太过惦念与记恨,才会生出那般扭曲的梦境。 谢钰垂M.XIaPE.com